就像她和某人的相识一样。
杨桉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待最后一趟末班,天空飘着雾蒙蒙的雨丝,她突然不想开车了,地铁也停运了,就只想单纯看看雨中的南城。
陈放把车开过来,停在杨桉身边,降下车窗,“学姐,要不要我送一程!”
他也是和杨桉一个学校的,学的是规划,没有称呼杨桉长辈或者姐姐,顺其自然叫了学姐,她没太介意。
杨桉挡住眉梢,走进车身,低头对他说:“不用,你先走,我只是不想开车了。对了,你留心周末处长会直接告诉你要对接的甲方人员,你提前熟悉一下,不用太紧张,啊!”
陈放感激点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公交车快到了,也不好占用车道,“那学姐我先走了,拜拜!”
杨桉点头上公交,想着刚刚陈放的车好像是一个轻奢型的牌子,明白了处长要她经常照顾点拨陈放的原因,恐怕也是个家庭不错的某二代。
杨桉闭眼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工作都是能做多少做多少,少讲话多做事,顺应而为明哲保身。
她偶尔会回想起10年前的事,浅浅淡淡,斑斑驳驳,印在哪里,像今天这样有意无意的就会出来闹一闹她,听到丁点的风吹草动就心律不齐。
从学校出来后,才渐渐明白当年那个人能遇见都算是三生有幸了,身份和阶层是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改变的事。
他们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短短40天,而他们分开10年,将近100个36天,零头而已,真的会记那么久吗,真的会有人那么留恋吗?
杨桉靠着车窗,“你真的回来了吗?”
月色落到了侧脸,一晃一晃的路灯闪过,睫毛一下银灰色的冷一下橙黄色的暖,都化成阴影柔和盖在脸上。
背道而行的另一侧车道上,迈巴赫的车轮擦身而过公交车,谢树晃眼看到划过的公交车身上的巨大海报,【御河别苑……】,他刚上手练的一个项目。
一下从医学知识跨到地产投资金融上,哪里都很生疏,大部分佯靠秘书室和大哥谢靖端的指导。
待会要去见是项目对接的政府高层,下周的申报例会他就不用直接参加了,也没有阵仗参加的必要,秘书旁听后直接整理汇报就行了,只是这样的宴会酒席就算无实质意义,也必须去露个脸,推不掉。
助理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这次项目负责的各方人员,包括我方、其他开发供应商、建筑景观规划的各个公司,以及政府方的人员,也就是你待会要见……要应付的,最重要的我整理在了前面,你浏览一遍,有个印象就好,待会儿我也会给你一一介绍。”
谢树闻言,“要应酬多久?”
“你实在厌烦,只要打个招呼就可以先行离开,理由足够。”
“好,”他闭着眼,伸手接过文件夹。
拿到后睁眼,懒散靠着,漫不经心在每个人的信息上浮光掠影一遍。
一阵觥筹交错后,终于是结束了饭局。
“润叔,先送助理回家。”
助理本想推辞,可就看外面稀稀落落的小雨,聚会的地方高雅也僻静,像是不可能有设有公交站台的地方,她也就没有多推辞。
送走了助理,谢树才把正装的纽扣解开,扯下了领带,难受了一天,他还是习惯于白大褂的宽松舒适。
“润叔,不回家了,去她那。”
张润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人,没有回答,依照指令开车,道路开过了好几次,以及不需要借助导航了。
车停在了二环东路,一个很有年代的老旧小区,但是周边的生活配套齐全,学校、商圈、交通、市政公园都很近。
车灯打在谢树的身上,“润叔,您回去吧。”
张润望着前方斜靠在车身上的谢树在欲言又止,他无奈叹气抬手熄灭了车灯。
谢树拖出的长长的影子也霎时熄灭,归寂到黑暗中。
慢条斯理抽出烟杆抿进嘴里,谢树掏出火机,“刺啦”火光在微风中摇摇晃晃,他微微低头拢了火光。
张润走到拐角的路灯下回头望了一眼,夜色里唯一亮着的一点烟头猩红。
没有人知道黑暗中的人站到了天明,在天边露白时驱车离开。
无人在意。
长大后都用沉默对抗,所有的所有都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咽。
谢树自嘲,好像能理解17岁时的杨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