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寨的第二日,大军便往南下,一小部分被留下守城,秦将军安排将士清理战场登记入册。
宋枝鸾听说有她的信,有些讶然,找到鸽笼,取了信出来。
玉奴拉住来传话的小兵,道:“可有我的信?”
小兵给她送过几回,已经算是熟面孔了,回忆一番道:“没有您的。”
平定叛乱的消息应该早已传回京中,宋缜前几次都来了信,这一回怎么没了消息?
玉奴念及宋缜上一封信上所言,心思渐重,没有发觉宋枝鸾在看过信后,眉心拧成结,反复舒展蹙起,彷如不知该定格成什么情绪才好,唇边持有的笑意在这过程中消弥。
夜里行路,宋枝鸾坐在马车里,稚奴给她倒了一小杯酒:“殿下正在调养身子,只能喝一点。”
玉奴一贯是最安静的那个,此时更甚从前,提着酒壶,坐在稚奴左侧,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宋枝鸾竟也没有争取更多,双手捧着那一小杯,望着卷起的车帘外,大地广袤,她沉默不言。
车里的气氛几乎要将稚奴压的不能呼吸,她也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许久,宋枝鸾出声:“西夷内乱,那群老蛮子要姐姐为前任西夷王殉葬。”
玉奴放下酒壶,抬头。
“父皇他,”宋枝鸾眨了眨干涩的眼:“这次总会接姐姐回来了吧。”
稚奴握住她的手道:“殿下,是太子殿下的信么?”
宋枝鸾道:“嗯。父皇病危,皇兄说,让我赶去见他最后一面。”
稚奴听着她的语气,试探着问:“是不是还有什么好消息?”
若只是这个消息,殿下不会这么冷静。
宋枝鸾如她所料,喝了一口酒水,点头,“皇兄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为我在父皇面前说了许多好话,父皇松口了,答应要迎姐姐回朝,只是为了父皇死后前朝安稳,堵上悠悠众口,我得去求一道遗诏。”
玉奴仿佛被点醒,凌乱的头绪在此时理清。
稚奴激动的站起来:“殿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不会对殿下食言的。”
宋枝鸾被她脸上的笑容所感染,心头慢慢有了喜意,“对,你说的对,这是好消息,姐姐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待皇兄即位,那些加诸在姐姐身上的苦难,再慢慢讨不迟。”
“嗯嗯。”
玉奴听着她们的话沉默半晌,还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宋枝鸾:“殿下,一定要回京吗?”
这个时候回去,帝京恐怕已经腥风血雨。
圣人病危,太子体弱,各皇子都还是孩童,建朝不过数年,内忧外患,各方势力都还未稳定。
宋枝鸾没有犹豫:“回。”
曙光照耀大地,前行的路像镀上了一层金。
玉奴便同她一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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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枝鸾骑走了谢预劲的大宛名马,像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枫林的宅邸,走近路回了帝京。
一进城门,她就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连派去镇压叛军的军队都收到了勤王的信,这时密令已经传去了多少地方呢。
轻骑兵在城外陆续集结,分不清是哪方势力,宋枝鸾也不在乎,径直入了宫。
想来是皇兄提前安排过,因此无人拦她。
养心殿里,宋定沅躺在绣被之下,病体憔悴,花白的胡子及领。
那么多年的明枪暗箭,他拖着一副残躯活了数十年,也算是长寿。
服侍汤药的妃嫔见她来后,悉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