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行宫里还是有刑罚司一般的存在,里面的刑具虽说不算多,但行宫中的人谁都不想去那走一遭。
进去了,就算有命出来,那也要伤筋动骨,或许落下一辈子残疾,也或许因为药石无医重病而亡。
安宁从没来过这,她为人本分,银子都不曾扣过,更没可能来这。
只一进大门,顺着阶梯往下走去,扑面而来的是有区别于外面寒凉山风的阴凉感,每一个第一次来的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余侍女都被留在大门处,只剩下几个侍卫随行,走在最前边的是秦央。
陶宁与崔虹跟随其后,崔虹几乎昨日一整日都待在这,才不会感到害怕。
身为公主府长史,她不只是会伺候人,管理公主府内务,她做的事远远不止这些。
路过一间牢房,里面一道人影动了动,忽然扑了过来,双掌砰的拍在木栏杆上。
那女子哭道:“长史,长史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我自小长在公主府中,公主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可能谋害公主……”
荷月哭着哭着,忽然觉得不大对,抬起朦胧泪眼,站在她眼前的竟然是穿着侍女衣裳的年轻女子。
仔细看了一会,她认出了眼前的人,咬牙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话没说完,荷月看见了站在陶宁身后的秦央,眼泪决堤而下:“公主奴婢真的冤枉啊,奴婢自得公主所救,受公主教养,奴婢感念在心,年年月月都记着公主的恩情,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秦央并不言语,看向身边的崔虹,崔虹如实道:“那只香囊被捡回来后,里面还剩一些香粉,太医验证过,说这确实无毒,荷月抄写的香方太医看了,说常年佩戴能凝神静气。”
荷月双眼一亮,期待地看向秦央。
崔虹口吻冷静:“太医们还说,这是荷月姑娘自创的香方,他们也没见过,不敢独断。”
秦央不为所动:“还有欺瞒,再审。”
荷月双手抓着栏杆,不住摇头:“公主,奴婢真的没有……”
秦央:“你这香方是何时研制出来的,别想欺瞒本宫,那香囊里的香味,本宫是第一次闻见。”
“……”荷月回想,“约莫是一个月前,奴婢想到了新的香方,开始着手调配。”
“因为效果不尽人意,奴婢不敢在公主面前献丑,一直在改进,所以……所以前日一成,奴婢就迫不及待地拿了出来,一切都有记录。”
一旁的侍卫适时呈上荷月的记录册,这是在她房中找到的。
秦央接过翻开,香方她是看不懂的,不过上面标注的年月日的确证明荷月一直在改进,直到两天前,才完成最终的香方。
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眼睛不住往香方案上瞥,就差把脖子伸得长长。
此情此景不该笑的,秦央却笑出了声,莫名短促的笑意响在地牢中,本就阴风阵阵,更加吓人了。
荷月听得一抖,眼泪都顾不上掉了。
秦央问:“你想看?”
陶宁确实想看,但是不少人在,她还是装一装:“公主,我能看吗?”
除了长公主,没人能说她装得像不像,但是公主不说,那就是装得像样了。
秦央把香方案递过去:“看吧。”
“谢公主。”陶宁的客气不能超过一盏茶,她双手接过,还真细细翻看了。
只有秦央一脸平静,其余人心中或多或少感到荒谬,心想长公主未免太信任了。
听说她一个洒扫宫女,就算百发百中,的确能说厉害,也没听说过她还懂香方,懂查案啊。
荷月心中惴惴,她自认不能把性命交托给一个跟自己有龃龉的人:“公主,她又不是太医,怎可能看的出其中玄妙?”
她更想说的是安宁口中的话不足为信。
被质疑的陶宁头也没抬,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双手合上了香方案。
几道隐晦的目光瞬间落到她身上,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秦央问:“看出什么了,说错了也不罚你。”
陶宁思索片刻:“回公主,我看过香方案,其中记载公主昨日所用的香方的确是一个月前开始,一直在完善,前日才好。”
荷月不住点头。
秦央与崔虹也并未反驳,记录正式如此,上面还有荷月每日批注,匆忙之间想造假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