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和岑溪吃一锅米线,但她们坐在同一张桌上。
当年岑溪在里面,她在外面,她觉得自?己距离岑溪好远。现在,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邀请岑溪,来?吃这家?米线了?。
虽然岑溪不喜欢添加剂,但说实话?,这家?米线做得不错,味道不错也还算干净,很多个她做题忘记时间、错过公交车的寒冬夜晚,她和言薇都在这里等车,顺便吃一锅米线暖和一下。
她不爱吃别人的口水,每次都提前拿自?己的碗把米线盛出来?。
也是?巧了?,安苳竟然选了?这家?店。
安苳吃得快,抢先去付了?账,岑溪也不跟她抢。反正等下会微信转给她。
从米线店里出来?,天色已暗,两个人慢慢往停车的地方走?,昏暗的路灯在头顶闪烁。
“岑溪……”安苳叫了?一声。
岑溪看了?她一眼?,等待她的下文。
安苳却又笑了?,乌黑眼?眸弯起:“……没什么。”
她想说什么呢?她想说的太多了?,她想问岑溪,多久离开这里,想问岑溪,她在外面工作时每天要做什么?问岑溪,高中时,她到底有多讨厌自?己,现在还会讨厌吗?以及,为?什么愿意和言薇吃一锅,却不愿意和自?己……
可是?,看到岑溪的眼?睛,她又失去了?问这些的勇气。
她把岑溪送到书店,岑溪开上自?己的车回家?,两个人就此告别。
“岑溪,明?天见。”安苳挥了?挥手。
岑溪矜持地微微点头:“明?天见。”
回到家?,陈慧和岑正平正在看新闻联播,岑溪把包挂好,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颗巧克力,出来?问陈慧:“妈,我高中的时候,往学校里拿过这个吗?”
陈慧被问得一懵:“这个?我也记不清了?……不过,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应该没拿过吧。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干嘛。”
见母亲也不记得,岑溪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就关上了?房门?。
陈慧嘟囔了?一句:“这孩子……神经兮兮的。”
岑溪看着掌心?里这颗巧克力,想道,要不要直接微信问问安苳,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干嘛要问,这么小一件事,她干嘛表现得这么在意。
她把巧克力丢回了?包里,拿上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路过客厅时,陈慧突然叫住她:“哎,岑溪,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有一年,你小姨来?给咱们家?拜年,买了?一大包这个巧克力?那时候你不是?住校吗,我让你带一包,你偏不要带……”
陈慧这么一说,岑溪才想起这件事,冰封的回忆解冻,在脑海里慢慢清晰。
当时她刚升高中不久,用陈慧的话?来?说,那就是?“叛逆期到了?”,开始对陈慧的严厉有所不满,陈慧要求她带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去学校,她偏不要带,母女俩拌了?嘴,她才赌气般带上了?。
到宿舍时,她把巧克力从包里拿出来?,对面的舍友说了?句“哇,岑溪,你好有钱,带这么一大包巧克力啊?”
搞得岑溪更加不爽,干脆把包装袋拆开,问道:“你想吃吗?”
岑溪给几个舍友一人分了?一把,不知为?什么,她最后才去给安苳。
她踩着梯子上去,正好对上安苳沉睡的脸。
安苳高中时整天梳着马尾,额前还留着在岑溪看来?有点俗气的齐刘海。
但此时安苳侧躺着睡得很沉,头发?披散开来?显得乱糟糟的,倒是?没那么俗气了?,一只手压在脸颊下面,能看到洗到陈旧的袖口,瘦得吓人的手腕,以及手指上粗糙的干裂。
在一个宿舍住着,岑溪再两耳不闻她人事,也能直观看到安苳的境况。
她几乎从来?不吃零食、宵夜,有时候岑溪吃完午饭回来?,就看到她在宿舍吃馒头和自?己带的咸菜。
或许有那么一个瞬间,岑溪是?同情她的,也或者?岑溪急着去做题,不耐烦进行均分,所以直接把剩下的小半包巧克力,都倒在了?她枕边。
然后,岑溪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么一件小事,安苳竟然还记得。
温热的水流流淌过肌肤,岑溪闭上眼?,由这件事又想到今天吃的米线。
那条街不大,店却也不少,光米线店就起码有五家?,就这么恰好,安苳选了?这家?她高中时常去的店。
在沈城时,买了?她高中时给过的巧克力。
不是?她自?作多情,是?安苳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