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贺江临这件事上,祝棠出乎意料地没花太多功夫。
毕竟这件事在贺姨娘接下来要忙的一连串事情中,只是很小的一个点。
即使祝棠自己不提,她也是要安排两个人见一面的。
贺江临的院子,比祝棠以前在祝府的小院还要大得多。
祝棠被人带着,走过了很长的一条廊桥,经过一处石块圈起来的鱼塘,最后才来到了贺江临的住所。
只是这里有些太过热闹了。
不断有小厮和侍女进进出出,共同点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一个小厮端着木盆,急匆匆地要往外走去,正面迎着祝棠他们就走了过来,还没等距离走近,祝棠已经闻到了一股模糊的血腥味。
祝棠低头一瞥,瞧见那木盆里分明全是混的血水,就连盆缘搭着的帕子上也沾着不少血迹,鲜血在空气中晾放后已经开始逐渐转为锈色,变成棕黑色。
这么多血,肯定出事了。
她心下一紧,当即拦住了小厮,急忙问道:“贺江临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见她眼生,只当是来府上做客的小姐,虽然急着要去换水,可还是停下来为祝棠解答了,愁眉苦脸道:
“还不是老爷动了家法,这冰天雪地的少爷又跪了足足一日,伤口没有及时处理,直接发起了高热,这会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呢。”
祝棠有些慌张,急问道:“发烧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我们也不清楚,只是请来的郎中说了,少爷的伤口已经化脓溃烂,需得割开放血。。。”
祝棠没再继续听下去,绕开小厮,朝里跑去。
越靠近,空气里的血腥味越重,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很呛鼻的中草药味。
祝棠走到门口,没再进去,扶着门框的手下意识握紧。
之前在她面前总是神采飞扬、鲜衣怒马的贺江临,此刻正趴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的后背上是密密麻麻交错的鞭伤,人都已经疼晕过去了,还是不停有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划过眉角,顺着流畅的下颌线直直落下,砸在地上。
他眼睛紧闭着,唇色异常苍白,不似常人。
这会负责医治的郎中正坐在榻边,手上拿着一瓶金疮药,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洒。
不知为何,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勇气,没有等到贺江临睁开眼睛,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祝棠就转身退了出去,却不巧撞到了石头,他手上拿着成卷的绷带,看到祝棠,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祝小姐,你怎么来了?”
祝棠一时语塞。
她想说:
你家公子还好吗?
他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
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但最后这些话都没能说出口,祝棠很勉强地扯起嘴角,非常艰辛的、如鲠在喉一般的、以非常缓慢的语速,告诉了石头这个对于贺江临来说宛若砒霜一样的消息。
“石头,我与你家公子,要成婚了。”
祝棠原本想,兴许这件事情,贺江临会有他的法子,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看着贺江临此刻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祝棠突然觉得,要不要履行这个婚约,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贺江临和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