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够以后又凑过去说道,“我看是相思病。定是对掌柜你日夜思念成疾,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少胡说,待会儿撕了你的嘴。”季窈笑骂。
京墨将她拉到一边,附正在少女耳边悄声道,“我瞧出杜仲应该是受了内伤,但他不愿意说,我们也没好再问。掌柜你就多担待,问出缘由来,我们也好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内伤?
他又出去跟谁打架不成?
把东西都交给三七他们,季窈一人空手往后舍走来。
再过几日就是立夏,池塘里荷叶已丰,荷花含苞,郁郁葱葱好看极了。少女一路走过回廊到了边舍,见最后一间房门虚掩,推门提裙进来。
晴好的天气,屋内阳光丰沛。她看见杜仲身盖薄被躺在床上。
郎君闭着眼,日光映照出他俊美绝伦面庞,泼墨一般的长发披肩,散在身后,薄唇似张还闭,不粘带半分烟火俗气。饶是窗外春景再美,不过沦为他优容皮囊的陪衬。
前有杜仲、南星,后有严煜、京墨,再加上蝉衣这个无言冷峻的木雕娃娃,各路俏郎君她也算都见识了。
早察觉到有人进来,等她再靠近些,杜仲闻着熟悉的味道,更加没了要睁眼的意思,仍旧躺在床上,漠然开口。
“你还知道回来?”
时隔多日再听到他话语里夹枪带棒的讥讽,竟然有些怀念。她左右看看,将窗边一张八足圆凳搬到榻前,把手伸进杜仲的被子。
他突然感觉到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探进来,触碰到他,睁眼之余赶紧躲开,抓起被子一角盖住胸口,起身看她。
“做甚?”
“探脉啊。”看他一脸警惕,好似季窈是什么蛇蝎仇敌。她不禁起了逗他的心思,故作惊讶道,“京墨说你伤着了,让我给你瞧瞧。”
听她是因为京墨的吩咐才来看自己,他淡眸半垂,脸上写满疏离。
“跟那个小白脸出去一趟,还学会诊脉了。”
“是啊。”他说话越是酸不溜啾,季窈就越懒得反驳。她摇晃脑袋,露出娇俏得意的表情,“我不光会诊脉,望闻问切都学会了。”
她假意靠近,凑到床边上下打量杜仲一番,煞有介事道,“老夫看你面无血色、印堂发黑,应该是长期蹙眉、郁郁不得欢所导致。众所周知,一个人若老是垮着一张脸,身边令人愉悦之事也会越来越少,做人啊,还是应该经常笑才对……”
她还是老样子,不正经的时候占大多数。
杜仲冷凝的面色稍稍缓和,敛眸沉声骂了句,“庸医。”
“多谢夸奖。”
跟她逗嘴,似乎就是一件令人愉悦之事。
杜仲自觉胸腔闷痛缓解,好像终于能顺畅呼吸一般放轻松,沉下眸色久久凝视眼前少女。嘴里不自觉就开了口。
“短短七百里,你和那个小白脸花了十几日来回,路上拖沓惰怠,做事效率有多差,可以想见。”
季窈摇头晃脑,胡说八道正高兴,想想杜仲说话虽然酸不溜啾,也算是说中他们这趟出门意外不少,复坐回圆凳上,小声抱怨起来。
“杜郎君一向知晓我的性格,天生就不是个办正事儿的人。光知道说我,你为何不随我一同前去?”
少女声线柔柔,字字入耳若鸟鸣啁啾,宛转动听。杜仲原本幽暗的眼眸亮起来,抑制住内心浅浅悸动,试探开口。
“你想我陪你去?”
季窈看着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竹枝上,蹦跳不停。她没注意到杜仲在意的眼神,随口应道。
“嗯,想啊。”
第147章生死与共让她就此融入你的生命。……
她承认得如此干脆,全然没有注意到床上面色原本惨白、身形消瘦的郎君眼中惊诧一闪而过。
杜仲垂眸,浓睫扇动的同时抖落几缕疏影,随之而来的是面颊肉眼可见地泛上绯润。他稍稍侧过脸去,将自己烧烫耳垂隐在暗处,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
“那你为何不开口同我说……”
窗外枝头上的麻雀由一变二,就站在树杈子上打闹起来。季窈看得入神,伸长脖子从凳子上站起,走至窗边细看。
“料想你也不会答应,我又何苦自讨没趣……诶你这么胖别欺负人家啊……”
两只小雀像是听懂少女话,身子略圆滚那只竟真的从另一只身上跳下来,抖动脑袋、扑扇翅膀,飞到窗边框沿上站定,拿灰绒绒的小脑袋轻蹭季窈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