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初他被丢出过后,八年后首次回到这里。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归零了,没想到学校里那些东西还能留到现在。
褪色发皱的大号纸箱里,装着他的旧书包,米白色的防水布料没大变色,只是岁月太久,不免长了些淡黄色的潮斑,边上挂着的那个精巧的护身符倒是保存得挺好。喻霄把它取下来把玩,捏了几下,仿佛尚有隐约的佛香。
说不定,就是她为他求的护身符,保佑了他,让他能平安、有底气地归来,回到她身边。
男人拎着挂绳,将护身符提高,与他面对面。
“可是,她让我滚。”
他冷厉的目光对佛并不奏效。Q版的佛陀小人依旧静坐莲上,宁静闭目。
底下那行繁体小字写着:我佛尽该欢喜你。
他唇角一撇:“你佛这样说,我就信你佛。”
该说不说,琴咏挺会收的。除去这个书包,箱里头还有他的几本笔记本,其中就有那本贴着绿色爆炸头的,其余的,还有他宿舍那个银灰色台灯、几件校服,以及装着玫瑰花干的玻璃瓶。
该在的都在。
琴咏无处发泄,去练功房拉琴了。
离开前,喻霄拐去跟她道别。
这也是八年来他跟琴咏的第一次相见,她用了再多科技,也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听说她这些年捡起了小时的兴趣,重新弹钢琴,还在学习小提琴,精神倒好像比年轻时好一些。
琴咏看见他,嘴就像打开了开关似的,开始念起来。
喻霄淡声打断:“你别乱花心思,今后就还能像从前那样花钱。”
喻霄难得跟她讲一句像样的话,琴咏不禁一喜,追问:“你是不是有了好计策?我可告诉你,最好一分别给那畜……”
“走了。”
“喂!”
*
适逢五一假期,调休出来的四天长假,出游者众,每天新闻热搜就是哪哪景区爆满,哪哪高速公路又堵了,电车车主充不上电又困难重重了。
“所以说,电车就是不行。是吧,言秋,你们公司做的那个车啊……”
言秋不想出去人挤人,被高中3班的同学们拉出来聚会了,结果就是来听男同学的高谈阔论了。
有时候想不明白,男人们到了一定的岁数,是不是都趁女人们不知道,偷偷去统一进修了什么课程。
“别说啦,我都放假了,还来跟你开会啊?”
“呀,言秋现在真是,伶牙俐齿。大公司干了几年,就是不一样哈。”
“言秋高一的时候就打过辩论赛了。”刘加程研究生毕业之后考上了选调,如今越发有把控局势的气度,“放假休息,就聊点轻松的话题。”
那男同学喝了几两酒,整个人就跟傻逼似的,口无遮拦。
“看看,我们学委什么都记得,这么关心言秋同学。言秋啊,你俩都单着,你不考虑考虑?学委不比你那犯了事的前男友强一万倍啊?哈哈哈……”
话音一落,包间内落针可闻。
男同学看气氛不对,还打哈哈:“哎呀怎么了,开个玩笑嘛,言秋你不会还计较吧?”
有个女生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别说了。”
“嗨呀,女的就是扫兴。”
“扫兴的是你。”言秋手撑着桌面站起,椅子被她带得后移些许,椅脚在大理石地面刮出冰冷的滋啦声。
刘加程抬抬手,试图缓和局面:“酒后失言,别往心里去。”
言秋未看刘加程一眼:“也别拿酒精当借口,人不是喝醉了才变傻逼,是傻逼喝醉了才让人发现他是傻逼。当年校方并没有公开实情,没有任何实据表明喻明希做了违法犯罪的事。”
她的庄严和笃信散发着类神的光,在这一刻震慑了刘加程。从过去到现在,如果那个被她维护的人是自己,那该多好。
那男同学开始骂骂咧咧,坐在他旁边的男同学尬笑地捂住他的嘴。
言秋没管其他同学七零八碎的粉饰太平,迳自把手边的一杯冷茶喝尽。
“开车了,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我就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