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话音刚落,言秋已经冲出去过天桥了,一手抓著书包背带,一手捏着烤肠,都稳稳当当的。
喻明希失笑。
他可不止知道“腌臜”,还知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没意外,就算起步迟,喻明希也跟着言秋前后脚上了这趟末班车。
除去他们,车上就三位乘客,言秋随便找了个后门附近的位置坐下。
喻明希在她之后,想起那次,她故意没和他坐一块儿。所以他站了片刻,在想,这次要不要、能不能坐她身边。
言秋不知道他站着做什么,于是瞟了他一眼。
想要赢,就不能被对手猜到下一步。喻明希将这话奉为圭臬。
可是,她不是敌人,他又为什么要论胜负?
就让她知晓,就让她看穿。何妨?
高大的少年在言秋身畔坐下,那与她差异巨大的体型把她出去的路都堵满。这是一个即将成年的、极具力量感的男性,他们体力悬殊,他包藏风险,她应当警惕,尽量远离。
然而她感到安全,她舒服地靠在椅背。
一整天的端坐学习和精神自我鞭笞使她疲惫。
刚才又经历了遇到混混的紧张和他突然出现的安心,言秋在紧绷之后松懈开来。
她的灵魂好像飘了出去,在高处,正直地审视着自己和喻明希。
他们吃着一样的烤肠,在相同的年纪,对彼此有一点欣赏和关心,偶尔聊天,经常拌嘴……总的来说,他们不讨厌、不,应该说,他们乐意和对方相处。
一块五一根的烤肠几口就吃完,喻明希的竹签等在手里,等着言秋也吃完了,他一并拿去扔进垃圾桶。
他站起身,迈一步,伸手,就投进去了。他像一张大网一样,给人一种原始的安全感,看他意愿,也可能是原始的侵略感。
这种时候,言秋就会觉得这是一个成熟的男性了。
喻明希坐回来,转头问言秋:“以后还不跟我说话,不跟我吃饭,不跟我玩吗。”
不太是疑问句,更像干巴巴的警告。
言秋马上收回刚才觉得他成熟的想法。
进入拌嘴状态,嘴比脑子快,言秋问他:“你是说怎么个玩法?”
喻明希怔住,耳朵霎时蒸熟了似的烂红。
司机没赶上绿灯,爆着粗口一个急刹车。言秋被甩醒了,察觉这语义的暧昧,急道:“你别乱想。”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喻明希眼睛看去别处,“我就是想说,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有时和别人待在一起也不安全,你们都跟软柿子似的,得我在。”
言秋好像听明白了:“你是说,你在才能保护我?”
喻明希抬眉:“不然呢。”
言秋不大赞同:“即便真的如此,你也不会一直在。而被保护不是、也不应该是我所追求的。人得在成长的过程越来越学会保护自己,这是独立成人的一部分。也许你会觉得我面对一些挑衅和危险的时候,跟你的反应很不一样,但这是我从自身的情况出发,权衡之下所做的决定。虽然不爽快,但至少有用,没有给我带来更坏的后果……”
不知不觉就说得有点多,她在和人交流的时候,很少会发表大段独白,她适时停下了。
喻明希侧着头,在听,好像也在想,见言秋好像没有要继续说的样子,他转过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我不能一直在?”他问。
言秋的心又蹦起来。
这是什么问题啊……
“没有人会一直在。”她说。
“那我想一直在。”
“想也不可能一直都在,人总是单独的个体……”言秋试图客观地说理。
“那你让不让?”
别扭的人,坚定起来直白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