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儿伸手拍着他的后背道:“你先跟宫人一起学,我当年也这样学过,不要因为你的身份看低他们。”
裹儿叮嘱了许多话,后来她没听见植儿的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裹儿心中一软,将他的被子掖了掖,躺在枕头上,心里想着事。她的孩子要自己生,每次生产都是过鬼门关,故而只要了两个。
因而各个都要精心培养,不能像某些人自个儿是英雄好汉,儿子却是软蛋。现在崇训离开,教育儿女的重担落到了她身上。
次日一早,裹儿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盥洗。临出门前,她叮嘱跟来的湘灵,说:“你与植儿最相熟,他到了生地估计心里害怕,你先陪着他几日。”
湘灵笑说:“你就放心去吧,我就在榻边守着,他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裹儿又道:“还有一事,你再问植儿的意思,在殿中哪里隔出一个小间来,让他住着。”湘灵应下。
裹儿出了门,径直去明堂上朝。她出发晚,但离得近,到得算早。
裹儿身着一件绯色官袍,站在廊下与同僚说话,一抬头,借着火光,看见重润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他身上穿着杏黄色太子袍服,意气风发。
那身杏黄色太子袍服多漂亮啊,仿佛就像寒冬里的一抹朝阳。及至眼前,裹儿清晰地看见袍服上的刺绣。
“太子。”
“李侍郎。”
两兄妹见面行礼,会意一笑。原先重润在朝堂外面叫裹儿妹妹,不过裹儿坚持要他改称职务。
故而才有了你喊我一声“太子”,我还你一声“李侍郎”这样打招呼的方式。
重润与裹儿打过招呼后,又有人过来给太子打招呼。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殿门打开,大臣按照职务依次进入。
裹儿升了侍郎之上,位次往前提了,但仍处在中后段,而重润因太子身份就站在左手第一位。裹儿是看一次,酸一次。
今日朝会照常议了几件事,便散了。裹儿先回到户部值房,复核账册典籍。忽然新任的户部尚书姚崇叫她道:“李侍郎,请过来一趟。”
裹儿走了过去,问:“姚尚书有何事吩咐?”
姚崇笑说:“我初任户部,你与我说说户部司的事情。”
裹儿闻言,立刻叫书吏取了自己画的粗略舆图来,一边铺在桌案上展开,一边请姚崇过来观看,只见上面标注了各州各道的田地和户口来。
姚崇因前任职兵部,腹中也有丘壑,结合各地驻军,将这张图详细看过,指着北边说:“自陛下登基以来,突厥对大唐虎视眈眈,去年双方打了几场,大唐胜多负少。
今年只怕他们不安心,若冬日来犯,户部的粮草可够支援他们?”
第106章筹办粮草如今她不在,这正是用中书舍……
裹儿刚想要回答,就听见有寺人气喘吁吁过来传话:“陛下请公……李侍郎和姚尚书去徽猷殿议事。”
裹儿问:“出什么大事了?”
寺人忙回:“边地急报,突厥大举攻打灵州!二位快请去见陛下。”
“啊?”裹儿吃了一惊,看向姚崇,姚崇立刻起身,卷起舆图放入袖中,又问:“你把今年的户籍账册也带着。”
裹儿回去拿了关内道河东道的账册,与姚崇一起往徽猷殿去。及到殿中,只见诸位相公、太子等人已经到了。
魏元忠道:“边地险情,危在旦夕,刻不容缓,臣请陛下派兵遣将支援灵州。”
李显一听:“对对对,要派兵击退突厥。不知有何人能为将啊?”
众人均低头沉思,如今朝中不比高宗朝时猛将如云,只有那么几个能打的人,若是推荐的人吃了败仗,举荐人也要担干系。
姚崇出声说:“臣举荐张仁愿将军。神龙元年,突厥进犯,张仁愿任朔方大总管,击退突厥,又筑三受降城,使突厥不敢轻易进犯河套地区。他熟悉边事,人又在朔方,十分便宜。”
魏元忠道:“张仁愿是朝中宿将,征战疆场多年,有他应对突厥正好。”
李显想起了张仁愿,对他的印象很好,遂允了:“来人,拟旨,封张仁愿为朔方大总管,拜左卫大将军,加封御史大夫,命他防御突厥。”
李显吩咐完,并无人行动。前者上官婉儿因武三思污蔑中宫一事,失宠于李显和韦淇。往常都是她近侍拟旨,如今她不在,这正是用中书舍人的好时机。
裹儿想毕,立刻出列上前,说:“是。”她身上还兼着中书舍人的差使,来拟旨也不逾制,况且她在圣人跟前时也曾草拟过诏书。
就在君臣呆愣之际,裹儿坐在往昔上官婉儿的位置,铺纸蘸墨,挥笔立就,将草稿呈送李显。
李显回神接过,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低头看过,命人交给中书令李峤,说:“事情紧急,即可去办。”
李峤看过,也无异议,转给侍中苏瑰,苏瑰看完传给尚书左仆射魏元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