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说这个。头往前倾多一点,盛吟轻声靠近沈敛止耳边,“嗯我想自己下来走。”
沈敛止眉梢几不可见地压了一下。
他侧过头,只一眼,在看到安保大哥的时候,沈敛止就了然地点头说好。
小区里的草木枝被风雨吹得横七竖八,沈敛止牵着盛吟的手,一个一个的脚印被细雨冲掉又踩下。
电梯里。
电梯清晰明亮的平面镜反照着盛吟和沈敛止两人狼狈的样子。
身上的衣服沉甸甸地还在滴着水,黏糊在胳膊和身上,整个人都不算太舒服。
盛吟看着沈敛止那双踩过泞水的鞋,裤管上溅着的泥点,难以想象他得有多难受。
也挺好想象他应该是挺难受的。
盛吟笑出了声,她大约知道,沈敛止好像在担心她。
一个难以忍受分毫污脏的人,为了她,嗯,这勉强也能是沈敛止迁就自己的极大付出。
盛吟在心里偷偷给自己想象中的沈敛止的那份喜欢多加上一点。
盛吟用亮亮的眼睛看向面色不算太好的沈敛止。
沈敛止脸色只剩下无可奈何,他伸手捏在盛吟衣服的后脖颈上,轻松提了起来,“就有这么好笑?”
压在身上沉甸甸的重量霎时轻了不少,盛吟更轻快了些,她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盛吟——。”
沈敛止却是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像是想要撂什么话的样子。
盛吟恍然抬头,看向沈敛止的眼睛,确实好像沈敛止有些在生气。
她不知道,沈敛止想。
她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猜到什么。他本来是有几分绝望,那种她什么也都不愿意和他说的浓深到底的失望。
但在盛吟抬头的时候,在看到眼前已全然乖巧的姑娘时,这些想法在那一瞬间都弥散了。
沈敛止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默了半响才说,“下次不许这样了。”
冬日雨寒,淋过雨的盛吟面色白得盖过冰雪。
屋门刚打开,屋内和屋外的温差就让盛吟不自主地打了个颤。
方糖早就敏锐地听到开门声,没停顿地立马小跑过来围着两人转,顺便蹭了半身水。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带你下去跑跑?”
盛吟低头还和方糖开玩笑,听不出真假,不过已经是全然忘了刚才某人说过的下次不许。
她的声音从鼻腔像是灌了水的发出。
方糖当然没听出来,很开心地回应了盛吟。只是直接被沈敛止无情否决,“不行。”
沈敛止没看方糖一眼,帮盛吟把湿沉的鞋子和外套脱了丢在玄关处,拿着沙发上的毯子把盛吟一裹,带着她往浴室去。
“沈敛止,你不难受?要不要一起?”
始作俑者虽然理亏,但是还很坦然地邀约刚才雨中的代步工具。
代步工具却还是冷静拒绝,“——有事叫我。”
在浴室门前闷站了两秒,把盛吟推进浴室后,沈敛止就把浴室门也给她带上。
外面应该还在下着雨,门一关上,门内的人脸上笑容终于没再维系下去。
密闭无人的空间里,盛吟有些木木地看着透明到淡漠的玻璃。
他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像她妈妈说的那样。
她妈妈只是太担心她了,也是因为太爱她了。
这个爱说起来,竟然让她又有些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浴室的热水打下来的时候,盛吟又想起她妈妈,她感觉心里烂了的地方原来竟然好像是没愈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