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眼睛里是平交道口初见那年才有的黑静冷淡,说:“我之所以还对您客气,是因为您在我困难的时候拉过我一把,我们村的路能这么快修好,助农直播号能涨粉几十万也都是沾了您的光。这部分我没办法完全拿我自己还,所以我还客气,但希望您明白,对无关紧要的人,我的客气不是没有底线。”
突然转变的称呼,界限分明的态度,警告般的措t?辞。
每一样都极具穿透力,把陈礼冰冻的目光粉碎,变成白茫茫的雾,她疼得像是快要断了一样的手一寸寸扣紧桌沿,在舌尖尝到了浓浓的铁锈味。
她的视线一刹清醒,一刹模糊,反反复复。
终于重新对上谢安青那秒,她灵魂绞痛,迟钝地张开口,声音里透出哑:“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谢安青耳膜微震,目光从陈礼喉咙处扫过,看到印象里总是干干爽爽的脖子里此刻汗水密布,几绺头发狼狈地粘在里面。
可这里完全不热。
过低的空调甚至让谢安青膝盖发凉。
陈礼怎么……
和她有什么关系。
谢安青偏头避开陈礼的视线,说:“不用。”
陈礼:“?”
不用是什么意思?
除了疏离的客气之外,她会继续忘,直到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爱恨全无?
不行。
不可以。
她,不,允,许!
陈礼掐到发酸的左手把谢安青脸转回来,冰冷拇指摩挲着她不会再主动为她张开的嘴角,一出声,眼眶红透:“怎么做,才会再喜欢我?”
谢安青没答,看着她。
陈礼也望着她,那桌吵吵闹闹的小孩子追逐着从旁边跑过去,带起一阵细微的风,撩动了谢安青额角的头发。陈礼看到靠近发根的地方多了一道疤,很短,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完全不影响谢安青漂亮的脸,甚至可以说,这是她的功勋章,该被所有受益的人传颂赞美,该大大方方露出来,坦然面对。
纯属放屁。
陈礼眼底的红一瞬间烟消云散,谢筠手机里的洪水争先恐后冲进现实,将她卷进去,掠夺着呼吸。她抵在谢安青嘴角的手指抖了一下,轻声问:“怎么脱险的?是不是很难?那么急的水。”
至少十二天的杳无音讯。
陈礼翻江倒海般的心疼透过指尖传向谢安青。
谢安青捏了一下食指关节,想起垃圾桶里那只四分五裂的兔子,她始终平静的目光微微波动,转瞬即逝:“那是我的事,不牢陈小姐记挂。”
陈礼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嗓音里忽然浮起浓烈笑意:“谢书记,你又不乖了,告诉过你凡事量力的,又不听话。”
陈礼手指抬起来,想把那绺已经垂落回去的发丝重新挑起来,看一看谢安青的伤疤。
没等碰上。
谢安青忽然偏头躲开,她只摸到冷冰冰一片空气。
陈礼愣住。
谢安青把剩下那一口酒喝掉,拿了手机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陈小姐自便。”
话落,谢安青左腿在前,右腿在后,依次跨过陈礼撑在桌椅之间的腿,越过她的身体。
陈礼木讷地看着。
谢安青转身那一刹那,她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下意识去拉谢安青的手腕。
右手靠外,自然用的右手。
刚一握住就被挣开了。
不对,不是挣开,是干脆利索,毫无阻碍的自然抽离。
像是一种极为贴切的隐喻:她们之间,彻底完了。
“……”
陈礼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阵阵痛苦涌上来,淹没的是刚刚开始清醒的蓬勃爱意。她煎熬地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想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