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颤抖着,无声地看着他。
钟伯不忍地别开脸,又转头看回来:“不怕的,不怕。”
霁月终于闭上眼睛。
不同于南山在幻境里痛了一下便失去意识,这是一场清醒的凌迟。
南山呼吸颤抖,等回过神时,脸上已经爬满了眼泪。
最后一勺金水淋下时,小小的霁月勉强睁开了眼睛,似乎隔着几千年的时光,远远地与她对视。
“霁月……”
南山连忙上前一步,那口锅消失了,小小的霁月也消失了,只剩下森冷的神殿,以及一个又一个上香的信徒。
三丈高的神像悲悯地垂眸,任由过分浓郁的香火缭绕眼前,南山没有看到霁月,却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在忍受那些蚂蚁钻爬一样的祈福声。
再一恍神,神殿也消失了,南山还在院子里,院外是激烈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老钟!快开门!”
南山有一瞬间,以为幻景重演了,直到角落里的房门打开,衰老的钟伯躬着身子出来,她才知道这是新的幻景。
“来了来了。”他步履蹒跚,速度却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门口。
反锁的门被打开,露出外面一群人的脸,南山一眼便从其中看到了李婶。
“霁月仙君呢?可在这里?”有人问。
钟伯略有迟疑,众人见状直接挤了进来,他连忙去拦:“做什么做什么,打扰了仙君休息,你们担待得起吗?”
“少废话,仙君在哪?我们要当面问问他,到底还管不管我们这些百姓!”李婶怒道。
南山看着她愤怒的模样,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一幕,是她前一个夜晚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现在开始,才是真正入夜以后会发生的事。
也是重演东夷沦为死地之前的一切。
面对李婶的怒火,钟伯连连解释:“怎么会呢,仙君怎么可能不管东夷的子民,你们先回去,有话明天再说。”
“你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想独享仙君的赐福!”
“没错!你自己跟着仙君长生了,却不准我们找仙君要个说法,凭什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仙君已经歇下……”
钟伯话还没说完,带头的男人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眼前。
“你其实心里清楚吧,仙君的神力已经式微,无法再为子民祈福,我们是时候选新的仙君了。”那人冷声道。
钟伯嘴唇动了动,半天没有说话。
那人放开他,冷淡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配合我们劝仙君归天,下一任仙君,还是交由你抚养,你依然可以长生不死,二是护着仙君,直到神骨浪费,东夷再无神明,我们没了仙君庇佑,你也别想好活。”
钟伯眼皮子动了一下,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也许会有两全的办法……”
“东夷万年以来神明更迭,都是这一个办法,你一个老不死的,能有第二个办法?!”那人怒道。
“你难道想让整个东夷都失去神明庇护吗?!”
“你想毁了东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