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沉默许久,安抚道:“只是一个噩梦,早就结束了。”
南山垂下眼眸,不置一词。
“还有什么想问的?”霁月温声打破沉默。
南山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沙滩上,霁月无声笑笑,也好脾气地在她身侧坐下,两人衣角无意间缠绕,仿佛从未生过隔阂。
只是谈话的氛围却不怎么好。
“你和钟伯,到底是什么关系?”南山问。
因为她口中提到的名字,霁月明显怔愣一瞬。
“不想说?”南山语带嘲讽,“还是在思考要怎么编瞎话?”
霁月喉间溢出一声轻叹:“我只是在想该如何解释,你不要总是生气。”
……你骗我这么久,我还不能生气了?南山又是一怒,但对上他清凌凌的眼睛后,又强行忍住了情绪。
“他……”往事太久远,霁月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神仆。”
南山想说这个我知道,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继续道,“是养了我七年的……父亲?”
听到他的用词,南山倏然闭嘴。
有些事太久不提,霁月已经忘了,可真当重新提起,仅仅用一个词,他便回忆起往日的一切。
“七岁之前我未受金衣,不过是寻常的孩童,整日里住在神殿后院受香火熏陶,那时照顾我的便是钟伯。”
不过是一个庸俗的故事而已,孩童生来白纸一张,未经人事时,谁照顾喂养,谁便是他的父亲。
钟伯照顾他的起居,教他读书写字,与他一同困在神殿后院的一方天地里,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曾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
“……然后他就背叛了你?”想起幻觉中经历的一切,南山声音发紧。
霁月顿了顿,对上她凝重的眼眸后笑了笑:“倒也谈不上背叛,他本就是神仆,而非父亲,是我年幼无知,才会混淆其中区别。”
“若他真只当自己是仆人,就该早早告知你区别,而非等到你满了七岁,才突然按住你的手脚,让那些人将沸腾的金水浇在你身上。”南山冷声道。
霁月眼底泛起笑意:“你都知道了?”
“不难猜。”南山与他对视。
她在幻觉里经历的那些事,虽然与霁月的人生没有完全重合,但很多东西是不难猜的。
霁月闻言,无声地扬起唇角:“既然不难猜,何必再来问。”
“我要你自己说。”南山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副还在置气的模样。
霁月无奈,轻轻叹了声气:“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是凡人成神吗?”
“嗯,记得。”
“凡人成神,未经修炼,未受天雷,虽有香火供奉延续神力,可到底不是真神,总有衰落而亡的时候。上一代霁月仙君死去后,神骨被子民熬成了金水,为我加塑金身,我也因此继承了他的卜算和赐福之力,成了新的霁月仙君。”
“那之后便是在其位,谋其事,为东夷子民布恩赐福。”
过往种种,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南山很想问他金水加身的时候疼不疼,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义。
是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问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想知道什么?”见她不说话,霁月反而主动问询,一副今日任由她处置的样子。
南山眼皮动了一下:“你说不是真神,就会有衰落而亡的时候,那在东夷被怨气笼罩前,你也经历了这样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