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奥利弗离不开自己女朋友,现在他的生活状况也证明了这一点——以前的他至少不用带学生们打黑赛,那时候他虽然性格暴躁能力一般,但也算得上是个称职的老师。
他不明白自己的生活怎么成了现在这样的。
奥利弗揪住了自己的额发,他停在某扇门前,把头在玻璃门上砸得砰砰响,引起室内老人不满的咒骂声,和声音尖细稚气的童音。
“我来保护你,奶奶,我能一拳打倒欺负我的男同学,现在也能来保护你!”
这声音让奥利弗拯愣一瞬,尽管他已经离开了那扇门,他依旧浑浑噩噩陷入过去的回忆中。
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说给自己母亲。年幼的他信誓旦旦,说要保护母亲不受伤害,还说自己会挣很多钱,带母亲住大房子。
他也确实如此激励自己。
他高中时就在校橄榄球队打比赛,大学时差一点就成了明星四分位,当时他风头正盛,一心想要把名誉变现,被曝出参与了自己比赛的赌球,字词名誉扫地,勉强找到一个体育老师的工作。
这对奥利弗来说当然是大材小用,即便离开时竞技赛场,他也没觉得自己人生有多灰暗,年轻人总是有许多精力和时间的,他暗暗发誓,自己要和《爆裂鼓手》里主角的老师一样,挖掘出一些天才进入体育竞技赛场,打所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脸。
但电影的戏剧性情节并没出现在奥利弗身上,他刚走出大学,就被现实生活打垮了。
房租、车贷、医疗保险、基本生活花销几乎能花光奥利弗所有的钱,而此时他的助学贷款依旧是一笔庞大的费用,每个月从他卡上扣除百分之五的金额,持续扣费十年才能还完。
生活现状让他十分不可思议,毕竟怎么来说,他自己也是成功考上大学并曾经是半个明星球员的人,怎么可能连生活都负担不起?
但事实就是如此,为了还上拖欠了三个月的房租,他不得不把自己贷款买的汽车卖掉,而这笔收入还完贷款、房租并在前女友的规划下买了一批生活用品之后,竟然一个子儿都没留下。
为了勉强维持中产阶级的现状,奥利弗不得不打破自己原有的傲慢和坚持,尝试听从前女友和周围邻居的劝诫,戒掉了酗酒、叶子和赌球等大额花销,并试图给自己找一份兼职。
但兼职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体育老师的工作相对清闲,但卖掉了汽车,他不得不每天在上下班通勤上花费将近三个小时时间,他的大学经历让他无法接受刷盘子和糊纸袋的工作,而他想要建立一个伟大橄榄球队的梦想也让他每天都心力交瘁。
女朋友也在工作,这本可以大大减轻两人的生活压力,但奥利弗不止于此,他始终期待一个完整的正常家庭。
——父亲只是父亲,母亲也是法律能查到的合法母亲,他希望他的孩子能有一个健康的家庭,为了这个,他们不仅长时间持续备孕,还坚持分出一部分钱作为孩子的育儿花销。
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他们不止一次动用育儿基金,到女友出轨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人已经戒掉了大部分不良习惯,贫穷让他们不得不戒掉了毒瘾,习惯了吃三美元一大盒的杂牌子麦片、最少配料的冷冻披萨和高热量的意大利面,最困难的时候他们甚至要为应不应该买一盒斯帕姆午餐肉而吵到惊动所有邻居,而此时的他们早已被生活磨平棱角,邻居们怎么看自己早没了任何意义。
频繁搬家成为常态,每一次搬家都距离弗兰肯小学更远,但奥利弗也在经历了许多次行李被扔出室外后变得隐忍,再也不敢设想任何辞职和失去工作的可能性,对教师职业也失去了所有的光环和梦想。
最难的时候,奥利弗对着政府宣传单一条条比对过去,列出自己的资金,并把信用卡余额相加为四十八美元的截图打印出来,沉着脸试图领取国家的救济金。
他翻出大学时候的西装上衣,用尽所有力气才把自己挤进去——下身西裤早些年借给一个兄弟,而对方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知所踪,奥利弗只祈祷对方是进了局子才不联系,而不是惹了一堆债务和黑帮牵连到自己——他尽力忽视周围那些或年迈或全身脏兮兮的人的视线,那些人显然没他年轻,也绝不可能上过大学,甚至可能只认得出自己的名字和带着黄色标签的“FlashSale”。
他们许多人希望一辈子都靠救济金生活,而不是暂时用这笔钱度过难关。
奥利弗因而感受到被安慰,但事实却给了他一个巴掌,当他声嘶力竭怒骂着被保安扭着胳膊赶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甚至完全没想起来体面、名声、会不会有熟人看见和那些没上过大学的老赖的嘲弄。
尽管他填了无数个表格,把所有他们商讨之后觉得符合条件的项目都研究申请,每一份文件让他们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奥利弗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至少抱着五十厘米厚的文件。
尽管如此,他依旧什么承诺都没得到,除了两个预估申请时间七个月的项目之外,他辛苦整理的所有文件都被扔进了废纸篓。
因为生活勉强能够持续,他被认为生活水平在贫困线以上而不予提供救济;
因为单亲家庭和未婚情侣的问题,他没办法提供福利局需要的家庭人口情况和居住证明,母亲的老房子没办法领取住房补贴,反而被告知房子已经在无数次贷款后被一交给了政府——只等那位老人什么时候去世。
他申请不到医疗补贴,经济状况也不允许他继续买医疗保险,于是两个人对身体的任何变化心惊胆战又十分麻木,担心无法承担天价的治疗费用,于是干脆将所有不舒服都划归到疼痛阈值以内;
……生活的压力一次又一次打碎奥利弗的期待,过去的他即便傲慢、自负到赌球,但只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鞭策,绝没想过任何和打假赛有关的情况,把球队、兄弟、队友和体育精神看得比命都重要。
每年国际联赛宣布规则时,他都会痛苦地把自己灌醉,和队友们大骂资本操纵体育,比赛规则成了个狗屁!
“比赛规则是个狗屁!”这是他说给学生们的。
那些瘦弱的男生懵懂着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违规,而迎来一篇嘘声的却是自己。
奥利弗只能大声这么吼着,有一个更加野蛮而狂乱的存在从身体里被抽离出来,他心里空落落的,声音却要比年轻时候醉酒时更响亮。
“让开台上那些表子看爽了,他们才会付你钱,才会想继续在比赛场上看到你们!”
“这就是现实!比赛规则就是坨狗屎!”
第104章“从爸爸那里得到的衣服”
伊蒂斯有点镇不住这帮女孩儿。
如果她身边的是男生,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拳头挥到对方脸上,但这里是一群女孩儿。
即便伊蒂斯对自己过去的记忆一无所知,她也依旧清楚的认识到一点:她永远没办法对女孩子动手,即便那些女生真的做错了,而她自己也实在愤懑怒其不争,她也没办法做到对女孩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