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丝毫不愿在人前显露出软弱的,神情又故作冷淡,目含讥诮:“在下竟不知玉剑丹心竟也是如此花言巧语之辈。”
慕道瑛神情平静:“在下所言皆出自肺腑。”
刘巧娥神情略微松动,慕道瑛见开解生效,心底松了口气。
他与合欢宫的行事作风当真是八字不合,这一路而来,强撑着伤体打起精神虚与委蛇,如今这一口气一松,眼前倏地一黑,险些立足不稳。
慕道瑛微不可察地皱了眉,下意识想强撑遮掩。
刘巧娥看他几眼,冷不丁开了口:“你受了伤?”
既已被看穿,慕道瑛也不再作无用功,据实以告:“仙盟曾用过一些刑罚。”
刘巧娥皱了眉,语气有点生硬:“……你等着,我给你拿些伤药来。”
慕道瑛客气:“有劳。”
刘巧娥冷淡:“总管将我指给你,自然不能见你死在这里,养好了伤才方便合欢宫刑供。”
最后的“刑供”两个字触目惊心,慕道瑛置若罔闻,呼吸平稳如初。
隔了一会儿,刘巧娥便抱了瓶瓶罐罐回来。
她似乎鲜少关切人,语气生硬地指着这堆伤药,将这些伤药的功效,使用方法,搭配剂量,一一跟慕道瑛说明。
慕道瑛一一听得认真,末了,道声:“多谢。”
等了须臾,眼前的女人却直挺挺地像扎根在了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
慕道瑛:“刘道友?”
刘巧娥的目光这才有些闪躲,喉口滚了滚,“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间或觑他一眼,目光遮遮掩掩,却十分赤-裸。
慕道瑛仿佛被人扎了一下,心里隐约泛起一阵不适。
他默了一刹,嗓音已有些刻意的冷淡:“不必。”
刘巧娥脸色绷紧了,似乎也觉心虚,倒也没再坚持,“我就守在门口。有事喊我。”
慕道瑛应了,待刘巧娥出了门,他看了几眼门板,默默走过去插上门闩,这才解开了裹身的那一袭麻布道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
伤口的血肉与粗糙的麻布干结在一起,脱衣的时候连带着要揭下一小块血肉来。
不一时的功夫,慕道瑛身上又见斑斑血迹。
其实,他的性子未尝不比刘巧娥犟。仙盟内部不太平,几大家明争暗斗得厉害。
有人想逼问灵元的下落,有人想逼供他坐实灵元与魔门勾结,慕道瑛不肯,仙盟便用酷刑,酷刑用尽了,他仍不肯松动。
仙盟没了办法,只好将他送到金庭玉台。
慕道瑛遵照刘巧娥的叮嘱,将伤口一一抹了药,不过须臾功夫,便感到疼痛大缓。
自古医道不分家。慕道瑛也学医,能瞧出这些伤药之间的搭配大有讲究。
倘若都是刘巧娥挑选——没想到她修为平平,却也长于医道,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人可小觑。
收拾妥当,他捏了个洁净诀本想上床歇息。
见被褥凌乱,一床狼藉,慕道瑛微一顿。他素有洁癖,刘巧娥赤身裸体躺过,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睡了。
只得折回桌案前那一方小小的青布坐榻上趺坐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