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分明能回家里静养,偏偏还要花高昂费用住在医院的护理部:如果突发疾病,在家没有这里能看得及时、有效。
从急救室出去,没走两步为无尘室正门,走廊外动静喧嚣,听得小护士头脑耳蜗烦,结果尚未推开门,那恼人声音顿时无影无形。
小护士还在惊奇。
“让我来吧。”
嗓音低得如砸破沉闷空气重锤,她甚至尚未看清来人面孔,失去对整张病床方向的掌控,乌木手串敲击声清,仿佛撒在医院的泠泠泉水,引得人下意识去追寻其面孔。
结果被男人的宽阔背影打断。
“房间消毒完毕?”
声音明显透露出疑问,众人一时未应,目前仅有小护士负责这方面,她眨眨眼,恍然回神。
“是,是的。我来之前见护工拿出来工具——”
“所以您并未亲眼目睹。”
医院快节奏的工作模式下,小护士讲话比常人稍快,结果被轻而易举地截断了话头,她停在原地,到嘴边的话凝成沉甸甸的铅,无声坠在瓷砖地板。
紧接,小护士对上一双疲惫眼睛。
“……”
男人似乎半宿未睡,眼白被大部分血丝侵占,血丝又蔓延血雾,不见半点清亮,配合他乌沉郁冷的瞳孔,吓得小护士呼吸一紧。
“护理部的护工是内部人员,都经过严格培训上岗,不存在您说的…情况。”
她想解释,男人已经别过头,主治医生快步向前攀谈,多半是让他放下心中石头,小米先生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逐步恶化。
一行人渐行渐远。
小护士的步伐越来越慢,她落在队尾,神色茫然。有老护工见状,叹口气解释:“您刚来,还不知道吧?”
“是,我今年上半年才被分到这。”
“那孩子在医院住了近十年。”
“多少?!”小护士扬高音调,她完全是合乎情理的惊讶:“观察室一天的费用可高达三位数,您确定吗?”
老护工看惯了旁人得知后的震惊。
“以你脚下的这栋综合楼为起点,到住院部往后仨街区,其实都是米先生的房地产。尤其建的民生医疗,会有上面进行补助,这点住院费真算不得钱。”
几十万也能说得跟几百般,小护士实在是不懂,她缄默片刻,打起精神拍拍脸,按下通往药房的电梯。
等拿药时,又听闻小米先生的事。
“传言,传言而已,就当听个乐呵,别往心里去。”
药师边飞速捡药,边凑近窗口,按掉扩音喇叭,声音混在冰柜细微嗡鸣中不清:“先前输血时,化验科那边传出来的信儿,小米先生跟米先生压根就没半点血缘关系,他们俩不是兄弟。”
小护士竖起耳朵。
“但是吧,米这个姓着实罕见,很难不让人多想,更何况这么久过去,都没见他们父母过来探望半次!十年啊!”
药师咣当一声,把透明盒子放在流水台上,撕下标签写好开始分装。小护士追问道:“恐怕家里出现变故?”
“……”
空气短暂沉寂。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药师目光怪异:“谁家变故能变十年还变不完,这事我就跟你说,嘴巴可要牢靠点。”
“先前有人听到过八卦,他们家长之所以从未出现,就是因为米先生与小米先生的关系有些微妙。”
小护士跟着重复:“微妙?”
药师应声。
“吵架。”
话音刚落,小护士自己又否认。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