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课对于高中的学生来说,着实算不得光彩。他习惯了,所以不觉难堪。
可当米欢知晓,一瞬间,那种自脚蔓延到头顶的窘迫感,令高南星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恨不得挖洞钻进去。
那是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恐惧。
当短暂时间过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恼火与羞愤,远比打架所引发的肾上腺激素飙升直白,更使人头脑昏沉。
从他视野里,时林那张脸就应该挂在墙上,不可以下来也没资格下来,而不是站在米欢旁边,用握过餐盒箱子的手,去摸对方洁净下巴。
“你他妈的——”
他忘记还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随手抄起瓶装物,混合啷当酒声,在众人惊呼中高高扬起。
由于米欢背对,他尚未得知发生何事,只觉耳畔雷声阵阵,身体在时林胳膊带动中不受控地向前趴。
“拿开你的脏手!”
陌生怒呵爆耳。
米欢反应不及,他下巴磕在时林锁骨处,痛感引得他泪眼汪汪,鼻腔抵在人温热肌肤:“时林……”
话音刚落,碎裂声噼里啪啦。
啤酒瓶带尖含刺,末端沾满混黄酒液,几滴泡沫融化在空气里,挥发出来的气息呛得米欢下意识偏过头,直到闻见熟悉皂香才敢呼吸。
拥住他的手臂滚烫,隔着夏季单薄布料,米欢无比清晰感觉到时林紧绷成弦的胸膛,以及耳畔低不可闻的细语。
“回家再跟你算长椅的账。”
米欢哦了声,而后反应过来一啊。
“我没有呀。”他说谎不自觉加语气词的小癖好,现在本人都没察觉:“阿林你没看见啦,他就扶了我一下。”
后者自然懒得回应。
眼下情况容不得多想,那位自尊心敏感又无能的家伙就是颗定时炸弹,稍稍说个重话跟吃了枪药似的,啤酒瓶边缘尖锐像裂开的灯。
“米欢学姐怎么会跟你鬼混!仗着成绩好了不起?我告诉你时林,在学校那么傲,还不是来我家饭店打工!当年你酒鬼爹欠账,我爸抹去多少零头!”
呃呃,学姐?
听此称呼,米欢愣三秒。
不过,他很快被后半句引起怒火。
什么叫去他家打工?
这人……好傲慢。
米欢不喜欢他。
坦白来说,高南星这话讲得严重。
暂且搁置其他,单单最后几字,将人的傲慢与自大展现得淋漓尽致。
时林听得莫名其妙,还能忍住性子听解释:“这家饭店现在是你掌勺?”
“关你屁事!”高南星横眉冷对。
“确实不干我屁事。”
这是米欢第一次见时林生气。
本就冷淡眼神更是默然,眼底被路灯照得透亮,隐隐跳动的怒火快要从他咬紧的槽牙外泄,喧嚣混合吆喝声,乱成掉水的油锅。
“你……”
由于高南星是大排档老板儿子,还真没几个人敢前来劝架,谁不知晓高老板教育这个刺头小子那可是动真格。眼下敢在店里闹事,一时面面相觑,幸好时林指出条路,有人埋头跑进后厨。
覆来的手掌大而温热,极快地安抚住米欢错乱的心,他压低嗓音耳语。
“别怕。”
怕倒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