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亮逛到天过半黯淡,晚霞深蓝结成锈黑,包里月季散的散掉的掉,叶子枯成小小的结。
一路上有无数的目光落来,或多或少带着探究的打量,米欢却没了精力再应对,他只想找到合适的住处,好好地睡上漫长的觉。
再次迈过街道长坡,抵达中间平坦路段时,米欢耗尽最后的力气,脚跟撑不住,扶住膝盖缓缓坐下。
路灯昏黄,照得他睫毛森长。
装满月季的背包被随意放在地,本就枯萎的叶子经过这一次震颤,直接化成碎渣掉在草地边缘。
“……”
米欢看了许久。
最终,他用几根花枝当扫帚,轻轻将其扫进了草垛。
即便知道这是游戏世界,可身体里的饥饿感却真实存在,喉咙因缺水泛起血腥,根根绕绕夹杂干裂的痛苦,呼吸都成为了凌迟。
全身的钱加起来,不过三百出头。
别说租房子,吃饭都成问题。
米欢对着蔫巴泛黑的花边发呆,他手指无意识抵住黄蕊,直到将那朵可怜的花弄低下头,才恍然回神收手,扭头望向附近来来往往散步的人。
夜色掩盖,落在他周围的视线比白日少了过半,总算有透口气的间隙,米欢眯眼,看清了两三步开外的告示栏。
“急聘!!老公因精子存量低,结婚十年也没要上孩子,现聘请适龄男性青年一位,待遇从优!!有意者联系……”
借着路灯光,米欢磕磕绊绊念完贴在正中央的小广告,他一边感慨为了生孩子都应聘老公,另一边觉得这工作略显怪异:绿帽癖?
只是来不及多想。
小广告正下方,贴了张个人风格极强的黑白涂鸦,张牙舞爪的武装机械仓鼠,站在一栋楼前,小爪爪拍在三楼。
内容极为简洁明了:招租。
米欢伸出指尖碰碰纸,略粘稠的触感传来,他垂眼望去,小片肌肤黑乎乎如掉入墨水瓶。
唔,刚印上去的?
他背起包,视线在周围撒望。
或许画画的人就住在周边,米欢通过那栋楼顶上标志型避雷针,轻而易举定位到目的地方向。
由于他买不起手机,况且纸张也未留存任何联系方式,米欢沉思片刻,索性将张纸撕下,郑重其事地迭了三迭放进兜里。
“合租靠得先到先得,下手为强。”
他自言自语嘀咕,为自己略自私的行为开脱,又拿起已经蔫儿得不成样子的月季,屁颠屁颠往坡下跑。
过了坡,再往前走一小段,便抵达居民楼所在地。像几十年前才有的老旧建筑。外墙早晒成灰呼呼的老旧,连带楼体掉下来斑驳,老旧电线凌乱缠绕成一大团,从高架横过不知延伸去何方。
“……”
米欢站在路与楼之间仰头。
看不见月亮,大概今晚没月亮。
路边垃圾桶旁堆满未清理的塑料袋子,好在目前寒冬,飞舞蝇虫极少,金属箱倒印着与其截然不同风格的涂鸦。
米欢凭印象向前,最后定在路口。
虽说是小区,整栋建筑从外观上来看,更像没有保安的写字楼,唯一像门岗的就是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的大爷,对方正闭目养神,怀里抱个收音机。
估计……问也得不到响应?
他掏出先前从告示栏撕下的纸,刚想进行对比,却发现经过摩擦,上面油墨已混合不清。原本憨态可掬的武装战斗仓鼠,此时也变成一团浓墨,黑乎乎与彻底暗淡的天空别无两样。
好在米欢还记得小爪爪拍在三。
只是这个地方,真的能找到合租?
凝视仅亮起几抹光的楼,米欢心里想打退堂鼓,奈何今夜又起风,这种天气里在公园长椅睡一晚,不死也得冻得够呛……也罢,来都来了。
米欢深吸气,他刚要迈出脚,谁料身后响起略带困惑的咦。
“有点眼熟,这张画?”
嗓音落在寒风里,夹杂几分被呛到的生硬,拐弯字音听起来有点别耳,奈何末声沉稳,显得整句话带点搭讪的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