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万确实不少,博物馆那边肯定出不起更高的价格了。
张伯叹了口气,和蔼的温声询问:“你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来自长辈的关切格外温暖,符苓捏着毛巾,眼睫垂落,眼眶泛红。
青年浑身湿透到几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上的水珠颗颗往下掉,在地上晕出湿漉漉的痕迹。
他没有选择找个地方坐下,而是抽了抽鼻子,语句似乎带着哭腔,低垂着眉眼恹恹自语。
“几千万啊,那应该够了吧。”
符苓赫然抬眸,认真的看着张伯:“我不会把这块玉捐给博物馆。”
“所以……雕刻的钱,我会给的,多少钱都可以。”
符苓抿了下唇,攥紧了手中的毛巾,身上的湿痕在上面晕出痕迹,他偏开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上,沉沉的落下阴影。
他面色模糊不清,唯有发红的鼻头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明显。
“对不起。”符苓很抱歉。
张伯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真要捐,他们肯定是倾向于雕大禹治水的副本。
哪吒之死。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何其刚烈决绝。
张伯琢磨了一下,摇了下头不敢多想:“嗐,这算什么事啊,你自己的东西,我还要谢谢你给我雕玉的机会呢!”
“小符你等会,我给你找件衣服换换,然后我们去看玉。”
符苓“嗯”了一声,突然开口:“张伯,我以后考你的研究生好吗?”
他神色专注,漂亮的眼睛直白的望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湿润润,像是含着泪意,浓重的悲戚麻木藏匿其中,叫人看着都觉得心疼。
张伯沉默许久,脸色和煦的发问:“我记得你更擅长工笔吧?”
“你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学玉石雕刻,擅长的也是工笔临摹和器具修复,小符,你或许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一时赌气,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让自己走上不喜欢的路。承担后果的只会是你,也只有你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张伯语气和煦,像是温润的玉石,带着谆谆教诲的意味。
话说完,他又说:“当然如果你真的很想学雕刻,那我也非常欢迎。”
符苓睫羽颤抖,他短促的勉笑了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先走了张伯,谢谢您。”他弯腰感谢,礼貌告别。
张伯眼睁睁看着他冒雨离开,对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某串数字。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黑沉沉的乌云遮蔽着天空,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符苓抱着背包走在路上,突然像是不认识路了般,迷茫的看着这条熟悉的道路。
修复院在身后关上了门,将最后一丝光亮关在身后,沉沉透不过光的乌云遮蔽着视线,只剩蒙蒙雨幕袅袅浇出朦胧的水雾,将前路模糊。
他低着头走着走着,视线里只有自己湿漉漉的鞋面,突然一双熟悉的鞋子映入眼帘。
他脚步停顿,符苓抬起头,一叶黑暗遮蔽天空,是一把伞。
内里的伞面是黑色的,黑色遮蔽着头顶的雨丝,一股冷风传来,符苓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一件温暖的衣服从头顶罩下。
衣服宽大、干燥,被男人的体温醺出暖意,暖暖的披在身上。
符苓又低下头,他抽了抽鼻子,眼泪又漫上了眼眶。
他嗓音低哑,喃喃自语般轻声呓语。
“尼德……”
本该在学校上课的尼德那伽“嗯”了一声。
符苓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但是一开口,符苓木木的说:“我把你开的那块玉山送人了。”
“值很多钱,八千万,养一个孩子要这么多钱吗?我把钱还给他,我不想再当符家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