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快一个月过去,估计下一颗也该掉了。
小孩子忘性大,不经提醒险些忘了这事,一听这话赶紧捧住腮帮,之后吃饭的速度都慢下来。
吃完油水十足的晚食,钟洺找出自己有日子没用的鱼枪出来擦拭打磨。
苏乙去屋后收了衣服,坐在他身边叠起来。
“你这是预备要下水了?”
惊蛰过后算是开春,他早料到钟洺要等不及,自家这相公可能长了一身鱼骨头,不进水泡一泡就浑身不舒坦,早半个月前就开始念叨。
听他这么问,钟洺实话实说,“进了二月天气眼看就热了,我挑着晴天晌午下水,不会冻着。”
九越县确实热得快,二月里最热的时候让人疑心已入了夏,长袖衣裳都穿不住。
“你有数就好,二月上旬且忍一忍,偶尔下去一趟过把瘾就是了。”
苏乙经他提醒,想着也该把家里过去两月穿的衣裳收拾收拾。
“去年的草鞋都旧了,丢了好几双,趁天暖前我再编几双新的。”
说着家常话,各自做着手中事,不知不觉夜色已浓,熄灯上床,钟洺又蒙着被子凑过来。
竹床摇晃了许久方休。
第二日傍晚,钟洺和詹九见了面,去同常家兄弟吃酒,没去食肆,而是挑了清浦乡最大的酒楼,这里的招牌是海鲜大盆菜,取名“金银满盆”,单一盆就够四个青壮汉子吃。
当中分两层,上层摆满海参鲍鱼、鱼胶瑶柱,更有大虾、鸡肉和猪脚,下层则是是鸭掌、猪皮、腐竹、冬菇,这层夹起,还有垫底的素菜,菘菜、藕片和萝卜。
上桌时下面还点着小灶,免得还没吃到底就凉透,整盆淋鲍汁几圈,汤浓味美,因有猪皮猪脚鱼胶等,吃起来都黏嘴巴。
北地来的汉子皆嗜酒,还等闲看不上南边的酒,除却喊小二上的高粱酒,他们还自己带了一坛烧刀子,掀开盖就能闻到浓烈酒气。
“你们这里喜喝黄酒,没滋没味的,今天尝尝我们老家的烧酒,要是喜欢喝,来年我们来时再给你们带。”
钟洺上辈子在北地喝了不少烈酒,一闻便道:“这是好酒。”
詹九没有钟洺的魄力,他酒量本就不如钟洺,看到这烧酒已觉今天不能善了,接着果然听常敬和常超放话要不醉不归。
他默默捂脸,低头看桌子底下是否干净,怀疑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要躺进去。
“这道菜我们北边的酒楼有的也做,用的都是干货,巴掌大的一盅里一样东西舍得给你放一只就不错,就这还贵得很。”
常超甩开嘴巴吃盆菜,连连称赞道:“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就两个字,痛快!”
“爱吃就多吃,有些菜确实离了地方就不是那个味了。”
钟洺邀请道:“你们这回行程仓促,还没去我们村澳里转转,待我下海捉几只好龙虾和好蟹子,请几位去家里坐。”
常敬和常超已听他们提到过钟洺的好水性,当即笑道:“来得及的话一定去。”
一坛烧刀子是二斤,用常敬和常超的话说,他们那的汉子随便拉一个出来,一顿至少喝八两。
“今天我们还是收着喝的,要不是和你俩投缘,这酒都断不能掏出来。”
放出豪言壮语的常家兄弟,却低估了烧酒和黄酒混着喝的厉害,到中途,詹九去茅房吐了一回,钟洺依旧无事,常超喝红了脸,开始驴唇不对马嘴的扯闲篇。
再分半斤下肚,常超直接一头栽倒,推都推不动,居然睡着了。
常敬自己也有些两眼发直,而此时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钟洺见兄弟俩这模样,肯定是没法自己回货栈客房了,便拿些银钱给詹九,一人一半,让他去结账。
詹九回来却道:“掌柜说咱们这桌已结了。”
钟洺一愣,想起常超醉倒之前好像也去过一次茅房。
常敬欲叫醒常超无果,过来时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果断道:“这顿说好了我们请客,怎能让你们结账。”
离开时,钟洺和常敬一人一边架起常超,再缀一个詹九,四人一起摇摇晃晃地出了酒楼门。
货栈离得不远,客房就在后院,说是客房,其实就是成排的平房,屋里一半放货,一半搁了两张床,条件称不上多好,比不得客栈。
常超人高马大,睡着后拖着极沉,要不是钟洺也高大,压根摆弄不动他。
好歹是把人送到了房子门口,常敬低头找钥匙开锁。
货栈为了让这些租住此处的客商放心,允许他们自己带锁挂上门,如此就不怕出门时货栈有人用钥匙开门进去偷货。
但这位大哥实在醉得有些厉害,好不容易摸到钥匙,又对不上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