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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3页)

自从前次说开后,姚宝莲在他二人之间,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话头罢了,孟西洲反倒对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很感到趣味,眼中含着笑意望了她一眼,道:“这么说,你是很护着我的,这就叫人欣慰。”

呷了一口咖啡,又说,“不过贾秘书前两天刚和我汇报过,他遣人去拿成绩单的时候,原先的屋子大门紧闭,显然是不住人了,又去教会学校一问,也说姚宝莲已连续缺课两周。我看,她是彻底不去上课了。”

白瑾瑜“咦”了一声,“这不能够吧?我看她胆子不小,不能被我两句话就唬住了。”

——这两句话,也就能唬住姚宝莲一时而已,等提心吊胆上几天,也就回过味来了。只是她在学问上从不求上进,既然不能从孟白二人那里拿到现成的好处,混到毕业了又有什么用?

恰好这时候,黄老板又来递话:婚是没有离成功,不过他人要前往重庆做生意,只问姚宝莲跟不跟他一道去,当一个姨太太。至于未来回不回江西,回去了又是如何应对母老虎,那就再说。

就眼下的情形,姚宝莲已失掉全部退路,思来想去,竟没有比跟了黄老板更得益的出路了。于是也不管学上到一半,带了老娘,一路跟去了重庆。

这些事也不难打听,孟西洲便三言两语说了她的去向。他自己没甚所谓,反倒是白瑾瑜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叹气道:“好糊涂,我要是她,非得把书念完了不可。这还不够,先攒一点钱,还得想法子再往上念一念。”

孟西洲向她望一眼,打趣道:“以你这样的上进心,我看,一路资助到你出国去留洋,也不嫌多。”

白瑾瑜原本正搅动着咖啡,听他这样说,忽而想到什么有趣的点子似的,略歪着头问:“哦?设若我是受你资助的女学生,你真愿意送我出国留洋吗?”

孟西洲微笑着做沉吟的样子,拿指头敲着桌面,算道:“出国留洋,这代价可不小。何况把你送出去了,天高皇帝远,你还会不会回来呢?设若不回来,我的投入,不就打了水漂吗?”

抬起幽深的眸子,将白瑾瑜望着,“这不行。不过若事先说好,定一个婚约,那就不碍事,只要未婚妻高兴,我是不计投入的成本的。再来,有婚约作保,也不怕你不回来。”

白瑾瑜简直有些好笑,“这是什么话?本来资助别人,就是一种慈善的事业,你怎么样样求回报?再说,你要真资助别人去留洋,难道个个要和你订婚约吗?”

孟西洲扬了扬眉头,状似可惜道:“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可不能混作一谈。这是单开给你的条件,你不答应吗?那就是谈不拢了。”笑了一下,“那就把预备给你留洋的钱,多资助几个人学算术写字好了,里头也算有你一份功德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作一团。

姚宝莲虽跑去重庆奔前程去了,他二人却从这番对话里得到一点启发,计划在教会学堂设立一笔奖励金,帮助真想要求学的人,能敲开知识的大门。

用过了早饭,孟西洲开车送白瑾瑜回椿樟街,下车时恰好碰上隔壁的余佰出门上班。他一见到白瑾瑜,一对眼睛便放出光来,兴奋道:“密斯白,才回来啊?是不是看了一晚上跳舞?我说嘛,你小姐这样时髦的人物,夜生活一定精彩——”

话没有说完,又看见孟西洲由驾驶座里出来,直吓得“哎哟”了一声。直到孟西洲冲他点一点头,才讪笑着道了两声“幸会”,又赶紧加一句“再会”,脚底抹油地开溜了。

他刚对白瑾瑜献一回殷勤,结果就撞上了人家的男友,可不得心虚吗?只是他这边白白惶恐着,孟西洲却并不把他视作“情敌”。

白瑾瑜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可太清楚了,是以一看余佰话多跳脱,也知道白瑾瑜大约当他是个凑趣的乐子,还说:“有个邻居给你逗趣,我倒不怕你平时无聊了。”

第63章第63章这世道还是当女子好,处……

再说白瑾璎,自从上次回家时被风吹得头疼,尽管当下将那不适给掩饰了过去,可第二天一早,便发起了低烧。

好在这一天统共只有一堂课,白瑾璎给吴老师挂去一个电话,和他商量着换课,事情也就解决了。只是有两本教材和备课用的教案本,非得跑一趟学校拿回来不可。

放在平时,白瑾瑜是责无旁贷的,偏偏这天就是抽不开身。想来想去,再不情愿,也只好给蒋牧城挂了电话,将人托付过去。

蒋牧城如今稳坐着海关二把手的位置,除非有很要紧的会晤,去不去点卯,全凭他自己高兴而已,何况白瑾璎又生了病,他绝没有不来的道理。待将车停到了36号门前,白瑾璎矮身坐进副手座时,下意识便伸出手想要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

白瑾璎却没有留意,一坐定便扭头冲他笑了一笑,用一双剔透无辜的眸子将他望着。

蒋牧城看她面色苍白,先就生出满心的怜惜,再看她略带不解的神态,实在有一种小动物似的纯洁。自己在这种时候动手动脚,反倒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愈发可恶了。

于是那手便只是越过她,拉上了车窗上的漏雪纱的帘子,便很稳地将洋车发动起来。

拿几本书的事,不必大张旗鼓地出动两个人,于是在第三中学的校门外停车后,蒋牧城便坐在车里等着,由白瑾璎自己去到办公室。只是这样一来一回的距离,偏偏就碰上了程佩生。毋宁说,是程佩生在蹲守着她哩。

上回见到蒋牧城来接人后,只一个对视,程佩生便认定了他是一个“劲敌”,事后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势必要找白瑾璎打探清楚才好。

是以问候过她的病情,便将话头引到了蒋牧城的身上,佯装不经意地道:“我知道你是很注重隐私的人,对外不大谈私事,但你的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那天开车来接你的先生——”他带着俏皮意味地眨了下眼,“我快要给你们道恭喜了吗?还是我这一声恭喜,其实已经晚了呢?”

他看向白瑾璎一双纤白的手,上头倒是没有戴戒指,不过也不是没有为了书写方便的缘故才不戴之可能。

只是没有想到,他不过调侃一句,白瑾璎的脸却肉眼可见地红起来,在那缺乏气色的白皮肤上,更显得像沁着血似的。白瑾璎自己也搞不懂,怎么前有徐百富后有程佩生,但凡有人开自己和蒋牧城的玩笑,她的反应就是这样的大?

可他们毕竟不是不能别人抱了开玩笑的心,自己就真的一笑置之。

是以极力地按下乱得不成章法的心跳,正了脸色道:“不要瞎说,为着彼此家里交情很深的缘故,他才格外的关照我,我们不是——”白瑾璎咬了咬下唇,“这样胡猜的话,不要再说了,对他对我,都很不好。”

分明将事情澄清了,心里又无端觉得空落落的。

反倒是程佩生松了口气,笑了笑说:“好,是我胡猜,还猜错了。白老师快拿了东西,回去好好休息吧。”

白瑾璎断然否认和那先生有婚姻的关系,这当然给了他一分希望,只是程佩生也没有全然地放松。看白瑾璎刚才的神色,若说是羞愤,那显然也是羞更多于愤,她对于那位先生,未必是全无情谊的,自己要怎样使一位女子的心意发生转移,那又是一道难题。

这样一想,复又叹了口气,摇着头回去了办公室。

另一边,蒋牧城将车停靠在校门外,也不是无事发生的。实际上,他的车一停下,便赶上缪昌平由教室里出来,在三楼的走廊上向外一望,第一眼便看见了这亮堂气派的林肯牌汽车。

同样是走在大街上,若说女子的目光容易被珠宝华服之流的漂亮物件所吸引,那么吸引男子目光的,无疑是一辆好轿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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