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政通人和,百姓和乐;二愿社稷长固,岁岁安宁;三愿上苍能多给她些时间。”
如今,三愿之中只有一愿达成,大齐也到了最为危难的时刻。
明窗上还贴着年初她写下的合字剪纸,秦玅观在檐下立了会,回眸瞧了眼那静静飘零的雪花,这才迈步入内。
众臣让出一条道来,叩首迎接。
各式的计策涌了过来,或过于冒进,或异想天开,或未留余地。
秦玅观听着,神情显露出疲惫,小长华见了以为她是累了,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
“朕无碍。”秦玅观宽慰她。
兵部和户部的官员说起了粮草调度,吵得不可开交;吏部和兵部郎中商讨着将领撤换,各执一词。
朝臣们说的各有各的道理,秦玅观静静听着,招来隐在暗处的御林卫,低声问起沈长卿的情况。
秦玅观微侧身,御林卫跪直了身,附在她耳畔回答。
“怎么没有消息。”秦玅观蹙眉,“再派身手好的去——”
“务必要在两日内将沈长卿带回。”
*
高举的火把散在寒夜里,化作点点星光。
呼喊声被风吹散,成了混杂于风中的呜咽。
血滴旁是连串的脚印,追寻了很远的执一在一眼望不到头地山峦前停下,凉风灌进了她的衣领和袖袍。
她望着高山,第一回生出了浓重的无力感。
冬日里大雪封山,野兽会扩大觅食范围,熟悉路径猎户的碰上饥肠辘辘的虎豹也会发怵,更不用说是在落着雪的夜晚。
“道长,还要进山么?”猎户问。
执一望着被脚步踏地模糊的血滴,鬓角的乌发随风飞扬。
“进山。”她道,“畏惧者止步,愿入山者,随我来。”
执一摘下软剑,交给身旁的老妪看管,取来了差役的配刀。
“道长,您……”差役结巴了下。
“刀且借我用一回。”执一道,“回客栈归还。”
软剑能伤人,却难以杀人。执一负上横刀,知道自己今夜大概是要破杀戒了。
白雪掩盖了陡峭的山路,下脚的每一步能踩中什么都是未知的。
新落下的雪花盖住了厚重的积雪,血滴越来越少了,再往上就只剩下了一片白茫。
执一在危机四伏的山腰开路,身后是延成“之”字形的光点——不少受恩于她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随她入山,老老少少结伴而行,以柴刀和削尖的竹竿为防护,协助受训,弥补了官差人数上的不足。
执一回眸望见,喉头发涩。寻人要紧,她来不及道谢,便抽出横刀,将横出斜逸的树枝斩断。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染白了她的肩头。
而此刻,她搜寻的人困于黑漆漆的山洞,因为后脑和脖颈遭到锤击,痛到难以抬头。
沈长卿醒了,无数次扣开又被冻到凝结的伤口已经发了木。
耳畔的声音似乎隔得很远,像是从另一个时空飘来的。
“为何追得这样快?”
“不知啊,我看领头的还是个女道士,快要摸到山口了。”
“多少人?”
“漫山遍野的人!”
远处飘来一道声音:“大人您瞧这!血滴引来的!”
“给她把手上的伤扎了。你们出去,把沿路的血点都扫了。”为首的恶狠狠道,“往里去,火都熄了,不要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