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认为,当今还得维系着馈礼之制,能止兵戈便止兵戈。”刘夫子道,“为富国强兵留足工夫。”
秦玅观和这老古板有一点看法是相同的:西域诸邦其实一直在观望,他们只想跟随强者撕咬弱者,从而扩充自己的力量。
若要解决隐患,只有以战止战一条。将这群扮作家犬的豺狼打怕了,他们才会消停。
不过,刘夫子觉得,这一仗可以拖延,等待一个好的契机。秦玅观却觉得,蕃西的动乱近在咫尺了,如今的朝贡,不过是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陛下,如今朝政积弊,军备松弛。还是等新政推行开来,军备整治完毕才能动刀啊。”
秦玅观推开窗,偏首眺望远处摇曳的林木。
“这是想等便能等到的么。”她道。
沙场上,抢占先手的总比忐忑防备的多出些胜算。
儒生只瞧见她是久病的皇帝,却总是忘了她曾经也是横刀立马的将军。
秦玅观阖上窗,鼻息发重:
“丹帐汗国也在等这个契机,朕瞧着,这个契机已经近了。”
言毕,秦玅观拢袖下楼。
萝卜头和妙姝一路紧跟。
御辇上秦玅观垂首同二人说话。
“朕像怀王么?”
“怀王昏聩。”这次妙姝回答在前,“陛下并非怀王。”
萝卜头一直没听明白一点,她不知道陛下到底是准备收拾蕃西了还是单纯不想再行馈礼制了。
“陛下,您要等击退瓦格后,收拾丹帐吗?”
秦玅观轻叹息:“我们已无先机。”
双线作战,大齐承受不住。
若是北边的战事能早些结束,新政能于全国铺展,她只需两年,便能彻底打散西域诸邦的野心。
她本想叫两人一同用晚膳,想到这,便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回去罢。”秦玅观说。
*
“将他带回去。”
审完人,明堂上只剩女官了。
众人还在思忖朱霁方才的供词,难以回神。
“她私调钱粮,勒索辽东大小官员,将银钱全都砸在了皇太女身上。所以,她的死,全赖当今圣上!”
“这么大笔的银两流出,悄无声息的经过漕运,正是已经握权的皇太女默许的。如今的黑水营,也就是过去的公主府亲兵,为何能成为精锐中的精锐,正是唐简从中哺育的。”
“她既勒索辽东百官,辽东百官便加倍的盘剥百姓,银钱最后还不是到了太女手上!”
“为何这账目这样难查,为何钱粮踪影这样难寻?没有太女的默许,唐简能做的这样隐秘吗?唐简既死,她安心享受着这些血汗钱,正是狡兔死,走狗烹。你们唐家姐妹,真是个顶个的傻。”
“这么多人不敢接的差事,唯独你们敢接,卖力办完了,一条白绫了结此生。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
唐笙眼底染了血丝,抬眸时显露出了疲态。
“朱霁污蔑陛下是兔死狗烹的绝情君主,我方清露第一个不服。”二姐道,“若是陛下真像他说得这般,默许唐尚书征调钱粮,又何必与朝臣对峙。唐尚书离世后,也为了她的声望,不批案档——”
“若相信唐尚书,陛下又何必做到这个份上?”
唐笙喉头滑动:“若是纯粹利用,照着朝臣意愿办理便是了。如今这情形,是给陛下添麻烦。”
沈长卿也不赞同朱霁的说辞。
她道:“辽东养着二十万的守备军,吃的都是府库存粮,边塞有动乱,陛下一向仁爱,怎会为了扩充黑水营私自调拨辽东钱粮?”
唐笙眼眸微烁,看向了方清露:“二姐,你同林将军从前一直待在黑水营地。扩充军备的节点同唐尚书来辽东的节点接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