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唐笙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凄厉的吼声。
她回眸,赤色的信旗刺破了冷蓝色的天空,正于孤零零的哨塔上飘扬。
钟声与角声交杂,共同发出警戒。
“丹帐强攻——”
“丹帐攻城了——”
“放箭——”
流离失所的百姓各自抄起为数不多的家产,蹚过冰冷泥水向西南方向奔去。
河曲马为人群裹挟,无处下蹄,仰头嘶鸣。
唐笙握紧缰绳,调转马头独向东北。
马鞭扬起,四蹄飞跃,跨过低矮的屋棚冲至未为难民占据的土道,逆着人潮奔向警戒声源。
*
枯坐到夜半的秦玅观睁开了眼睛。
彼时秦长华已经困得快要立不住了,见她起身,睡意一下消散了。
陛下的身影穿过朝臣的队秩,停在了门扉边。
在她的身后,宫娥已打起风挡,等她迈步。
小长华小跑着跟上,牵上了她的手,仰头望她。
秦玅观牵紧她,清泠的声调顺着寒风飘进暖阁。
“朕意已决。”她的视线掠过垂首帖耳的群臣,“御驾亲征。”
风挡落下,遮住了暖阁内的议论与唏嘘。
鹤氅落于肩头,方汀招来华盖,替她遮挡风雪。
女官与宫娥随行,走出廊檐,面庞为暖阁内烁动的火光映照,温暖而坚毅。
石板道上铺满了白雪,黑洞洞的脚印延向主殿,隐于宫墙之下。
“取戎装。”秦玅观道。
“陛下……”方汀唤她,眼中流露出不安。
“取戎装。”秦玅观垂眸凝望着她。
方汀噤声,眼中的光点垂落。
行至主殿檐下,秦玅观矮身,为秦长华掸去肩头的雪花,微仰首道:“朕若走了,你能担住么。”
“陛下……”秦长华的眼圈一下红了,“我等您归来。”
“凡是要上沙场,便有不得生还的时候。”秦玅观望着那双和自己也是和母亲相似的眼睛,平缓道,“你明白么。”
小长华的眼泪倏地滑落。
暖黄的光亮映出了雪花飘落的痕迹,照亮了廊檐下的一方天地,温暖了凄清的寒夜。
秦玅观拭去她面上的泪痕:“别怕,有陈学士和方府尹陪着你,沈太傅也要归来了。”
“事无巨细,听从她们的谏言,你还小,经历的不多,切莫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秦长华下意识点头,眼底溢出了泪花。
“好了,外边凉,进去吧。”秦玅观说,“今夜便歇在宣室殿。”
“那您呢?”小长华问。
秦玅观扶着她的肩头迈步:“朕不累。”
她将秦长华送至南侧寝殿,绕行至武库。
彼时方汀同众宫娥已备好了甲胄和她尘封已久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