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诸事繁杂,她见了这个又召那个,晚间批阅积成小丘的折子,没工夫也没精力去想唐笙。
方才宫娥一打岔,秦玅观瞧见了跪地的两人,刹那间便想起了唐笙。
她未因宫女笨手笨脚而动怒,但那一瞬,她确实很不悦——不悦唐笙的离开,不悦自己的分心。
仔细回忆这段日子发生的点滴,秦玅观觉得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冲动之下和唐笙交了心,借着酒劲和人上了榻,抓着唐笙落下帕子嗅来嗅去,弄得近侍都知道打着唐笙的名号来劝她做事,她竟也乖乖照做。
沉溺于温柔乡给她带来了危机感——秦玅观理政累了便会想起唐笙,想要贴一贴她,真贴上了便有些不想理政了。
这种能给她带来倦怠的感觉秦玅观之前从未有过。
秦玅观焦躁地团起滴了烛泪的纸笺,丢得远远的。
那团纸落在地上,她望着它,竟又想起了唐笙那日立在窗前一笔一划书写歉意的场景了。
她到底为何会对一个处处忤逆她的人如此上心?
秦玅观心烦意乱地搁笔,起身往殿外去。
第84章
方汀急匆匆换好衣裳赶来,秦玅观已在宫檐下立了一会了。
“陛下披件氅衣罢。”
“你怎么过来了。”
方汀不好讲实话,她接过宫娥递来的氅衣抖开:“夜深凉寒,陛下早些歇息罢。”
秦玅观没说话,视线朝向耳房的方向。
这个节骨眼上方汀知道不能直接提唐笙,但又觉得陛下这样立在檐下伤身,拐弯抹角道:“陛下,明日要叫早朝吗?”
“说过了,明日叫晚朝。”这个时辰很难出宫通知朝臣,秦玅观觉得方汀这话问得很是怪异。
“奴婢老了。”方汀笑着拍了下脑袋,“这里不中用咯。今日蠢笨,竟还问起唐大人为何要出宫,唐大人性子好,还同奴婢解释了遍。睡了一觉,又忘咯。”
“她出宫了?”秦玅观回眸。
“是,唐大人明早要赴通政司当差,住在宫外反倒近些。”方汀答。
秦玅观一时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抬腿便往殿内走。方汀追了上去。
“陛下,您这个时辰还要理政吗?”说着方汀“诶哟”了声,“这殿里怎得这样暗,快换烛!”
秦玅观在联排的客座上坐了,氅衣滑落一边。
她的脑袋更痛了,颅顶像是被凿了孔,凉水不断灌入。
方汀小声询问:“陛下可是不适,奴婢去传太医?”
“不必了。”秦玅观绕回了御座,锤了两下脑袋。
方汀瞧见她的动作便知她这是心绪不宁和歇息不够导致的,又唤宫娥燃了安神香。
“呈碗安神汤来。”秦玅观道。
“唐大人说那汤里用的几味药不大好……”
秦玅观瞥了她一眼,方汀忙住嘴,老老实实吩咐人煮汤去了。
安神汤端来时,处理了小半个时辰政务的秦玅观视线还落在奏折上,看都没看便端起汤啜了口。
浓重的苦味混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喝了一口便搁下了。
从前她心绪不宁便是喝这汤的,如今啜一口都很难了。
方汀给她取果脯,秦玅观推开,摸出帕子想要擦拭唇瓣,瞧见帕子的样式后又塞回了衣袖。
事事不顺,秦玅观刚有所平静的内心又染上了焦躁。
“陛下,三更了,早些歇息罢。”方汀摸出自己的干净帕子递给她。
“近日难寐。”秦玅观语速缓慢,似是在叹息。
方汀欲言又止,秦玅观无视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