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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2页)

萧盈摇了摇头:“立后是国家大事,朕不会光凭一己喜好……”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谢郯的咳嗽声打断。萧盈赶紧跪直了身体,越过两人之间的案几去拍谢郯的背。谢郯摇了摇头,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

太尉一辈子只执过笔,手上没有一点弓马留下的痕迹。倒是攥着年轻人的手时,触到了拇指上被弓弦磨破的一块皮,已落了痂,生出粉色的嫩肉来。

谢郯咳声渐止,却还是握着萧盈的手,好一阵都没肯放开。

“上阳宫怨魂作乱,也是个示警。”谢郯突然道,“若是帝后不谐,都闹到梁宣帝和姜皇后那般,于国家何幸?陛下还是要挑自己喜欢的女子才好,家世差些也不要紧,封个妃也就是了。”

“太父方才还说呢,梁宣帝与姜皇后之祸不就是宠妃闹出来的?”

“那王氏女若真是痴傻了,想必也不会妒忌。”谢郯终于松开了他的手,难得笑了笑,“建康的贵女们不是都已去校场转过一圈了么?陛下就没有看上的?”

萧盈重新坐好,只道:“没有,她们都是去看嫖姚都尉的。”

谢郯突然像小时候那样唤他:“盈儿……”

“还是太父做主吧。”萧盈又说了一遍,“立后立的是平衡世家,朝局安定。无论太父最后选的还是不是王氏女,朕都会与她相敬如宾,鱼水和谐。”

谢郯似是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又闭上了。他把萧盈教得太好了,他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君王。可不知道为什么,谢郯心里竟然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萧盈嘴里说全凭他做主,听起来却像一个一直要他扶着的孩子,突然甩开了他的手。

“也好,”谢郯没话了,“等王诃回来,便下立后诏书吧。”

咳声又起,谢郯抬袖相掩,另一只手在桌上摸了摸,没抓到方才那杯茶。于是萧盈抬起手,轻轻地将茶杯送进了谢郯手心。谢郯微怔,咳声停了下来,只见萧盈笑了笑,自己也举起了面前的茶。

“那便等御史中丞回来。”

两盏轻轻相触,青瓷发出清越的一响。盏中的酒被荡出来,一下子泼了持酒之人满身。

“哎呀!”邓霄匆匆立起,作势要替王诃擦衣。但是他已醉得厉害,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反而要王诃来扶着他。两个醉鬼靠在一处,彼此对望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房里烧着碳炉,又是热酒又是热汤,把两人都吃出了一身的汗。

此行尚算顺利。王诃带着三百精兵,握了太后的明谕,若长沙王抗拒,则就地诛杀;若长沙王听到要立他的儿子就神志突然清楚了,也杀。原本以为是个怎么都无解的死局,但萧忞完全没有按照谢拂霜的预期走。他似乎以为如今在帝位上的还是兄长萧忨,听见那句“沉疴难愈”,便伤心得哭闹不休。王诃跟疯子说不通,纠缠半晌,只好去找他母亲李姬。李姬自然是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安抚住了长沙王,又安排了最年长的两个孙儿跟着进京。

王诃上了一道奏疏如实奏报,安顿好了长沙王一家,准备上路了,邓霄又来请。

王诃与他早年便有些交情,吃顿饭践行是常理。更何况最近御史台屡至荆州,邓霄也从未为难,王诃心中已然是解除了他与长沙王勾结谋逆的嫌疑,于是并未多想,坦然赴宴。

两杯酒下肚,邓霄便与他推心置腹。说来说去,还是气不过袁增的构陷。此人自诩怀才不遇,实则恃才傲物,屡犯军纪——邓霄抓着王诃的手,恨不得要把一颗心都挖出来,交到御史中丞手上。那袁增,多年只是个护军,并非是他邓某人有眼无珠,这都是有凭据的呀!——说得王诃连连点头。邓霄马上又哭出来,同样哭得恳切万分,说袁增害得他左右不是人——“邓某如今只有一死明志了!”

他说到这里就要去拔剑,嚷嚷着非要王诃把他的头颅带回去交差。王诃让他激得起了性,酒意一发,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只让他放心。袁增势利小人,靠着谢太尉不够,又去攀附桓家……等他回去告上一状,看这小人怎么死!谢太尉又怎么样?就能一手遮天了?——王诃此时已有些大舌头了。“他谢郯有如今之势,全该谢谢我姑母!倒把我姑母逼得出了家,把我王家一脚蹬开……”

他喃喃着,已不知说到哪里去了。只觉得热得厉害,直扒身上的衣服,扒了一半,才指着邓霄,明白了什么似的。

“寒食散。”王诃眯着眼睛笑,手指在邓霄面前晃,“邓兄,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

邓霄只是笑着,并不言语。王诃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扑,被一双手臂捞住。王诃眼前天花乱坠一般,只看到扶着他的那双手白皙如玉,尤胜女子,一时着了迷似的,手便摸了上去。沿着手背一路钻进袖中,那人也不躲,只是轻声道:“子颜,小心。”

王诃把手抬起来,摸了摸面前那人光滑的脸:“邓兄,你的髯须呢?”

“邓霄”没回答他,只是把手抽了回去:“将军如今肯信我了吧?太后连戏都不愿意做全套,根本没有处置袁增的意思。”

王诃困惑地眨了眨眼,发现房中竟然站了两个邓霄。不对,另一个不是邓霄。王诃极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个人的样子。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怎会开口就称自己的表字……

“处置……什么?”王诃又往前踉跄了一步,瞪大了眼睛,“你是……?”

那人还在说话,声音很轻,像蛇一样,往人心里钻:“袁增活一日,将军就险一日;袁增平步青云,将军就万劫不复……”

王诃打了个寒颤,酒意和寒食散带来的燥热都被恐惧驱了个干净。他突然认出了此人是谁,也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王诃一个字都没有说,没有浪费一丁点儿时间发出徒劳的指控,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方千绪转过头,好像才想起来王诃还在,突然很惋惜似的:“子颜,你老实待着多好。”

王诃已经冲到了门口,不顾衣|不|蔽|体,猛地拉开了门闩想往外跑。一道寒光等了许久似的,精准地劈到了他面前,然后又堪堪停住,正悬在他额间。王诃喉咙里发出被噎住了似的声音,浑身僵直地被刀光逼得往后退,一直重新退回了房间里。持刀的人也随之抬脚,走到了明亮的烛光下。

长沙王一身戎装,歪着头,朝王诃露出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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