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崔珉应当知晓。
他收回手,又咳了两声,两颊红晕未散:“仅凭一个栽赃,可扳不倒裴勋,既然除了你再无任何人能看出那绣帕所藏信息,一旦出现另一张绣帕,沈洵舟一定还会来找你。”
宋萝心中重重一跳。
崔珉语气意味不明:“到时,阿萝便不用再说谎了。”
他没有全信刚才她那番话,但此时她对沈洵舟仍有用处,而这用处,便是她对崔珉的价值。
利用她,给沈洵舟设一个局。
“这张绣帕,会出现在哪?”宋萝捏紧手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崔珉道:“自然是裴勋定的那箱绣品里。”
可她与沈洵舟保证过,这箱绣品里不会藏有任何情报。
一旦食言,他一定会更加怀疑她。
宋萝语气有些艰难:“那绣坊呢?”
崔珉毫不犹豫,像是在说杀一条鱼:“自然是都杀了,死无对证。”
“不行”两字尚未出口,她看到桌上的平安锁。
幼妹的命还握在他手里。
厌烦、愤怒、无奈、憎恨,这几种情绪将她裹住,竟然一句话也无法开口。
手指颤抖着捏住裙摆,宋萝应道:“我知晓了,大人放心。”
额上一凉,崔珉隔着纱布覆上她的脑袋,轻轻揉了揉:“阿萝总是心软,可要想往上爬,手上不沾点血怎么行呢?”
好恨。
每次将那情报传出去,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偏偏这人故意让她知晓,那些人死状。
令她每晚噩梦缠身,踏出的每步,如临深渊。
宋萝慢慢抿起唇,偏头躲过。
崔珉唇边的笑僵了下,收回手,将茶叶仔细拨入盏中:“沈洵舟还在水阁等你。”
这便是催她走了。
宋萝拿起桌上的平安锁,重新放回胸前,起身应道:“我会让大人如愿,但也望您守约,我幼妹是无辜的。”
崔珉笑起来:“阿萝今早不是去看过了吗?你幼妹毫发无伤,只是丢了一只锁。”
如今只是一只锁。
以后待她对他无用时,便是一条性命。
压下心中愤恨,宋萝转身离开,避开人群,又转回水阁。
日光渐烈,岸边聚着的人群散了些,湖面上的两只小舟也不见影子。
沈洵舟不在这里。
她回到后面那间厢房门口,后背贴着门,日光迎面照来,带起一阵暖意。
眼前有些眩晕,额头泛起细密疼痛,她慢慢蹲下身,缩进墙角,手指拨弄花盆中的海棠花枝。
崔珉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局?
他与沈洵舟共查此案,知道沈洵舟怀疑她,却并没有救她,就在方才还差点将她灭口。
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来到裴府送绣品,被沈洵舟扣住,那时裴勋说这箱绣品是给……他并没有说下去。
崔珉此人做事向来给自己留后手,预料到燕国奸细会被抓,所以一定给自己准备了替罪羊。
而这人是。
宋萝拨弄花瓣的手指顿住。
是裴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