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陈杏在外面傍了个有钱人。
不过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外婆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不在了。
大伯温诚看她可怜,把她从镇上接到县城一起生活。
赵雁蓉是吃不得亏的性子,买根葱都要因为一毛钱跟摊主争论不休,自然不甘心白白替人养孩子。每天一睁眼就是这些牢骚和抱怨,直到睡去才消停。
这些话温夏听了八年,早就习以为常。她快速换完鞋,在玄关处的柜子里拿了两把伞,出了门。
南方气候潮湿,地面的石缝里长满青苔。水流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毫无章法地流。
路面湿滑,温夏差点滑倒。
浓雾弥漫在巷子间,又恰逢断电,周围事物的能见度极低。温夏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握着伞柄的力度不自觉加大,小心地往前走。
小猫蜷缩在路边,听到动静,立刻惊恐地跳上了旁边半高的围墙,下一秒就彻底消失在雨幕。
刚走几步,温夏听见行李箱轮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没多久她看见一个身形立挺的少年,停在了不远处的玻璃钢瓦下。
他大概是没带伞,发和衣衫都湿了大半,白色的球鞋溅到了湿泥。
温夏走近。
他站的地方,身后是一户人家,照明灯的光微弱至极,却足够她看清一些东西。
隔着雨幕,他们的视线相交一瞬。
温夏想起之前的某个夏天,也是在这样的大雨里,在一瞬间与他视线相撞。
年少懵懂的她并不知道那一眼意味着什么。
多年后的温夏,读到一句话。
“我们无法判断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变成回忆。”
彼时的她才明白,目光短暂交接的那个瞬间,意味着她此后所有少女心事的开始。
大雨未停,雨声纷杂,“啪嗒啪嗒”地坠在伞面。
少女心神也乱,慌忙收回视线。
正要往前走,清冽的嗓音在右前方响起,在轰鸣的夜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好。”
是礼貌得恰到好处的语气。
温夏心里泛起酸涩,捏紧伞柄,重新看向他。
他不记得她了。
温夏听见他问:“请问,这里是余庆巷吗?”
“……嗯。”
温夏抬脚要走,又被叫住:“不好意思,215号怎么走?”
树阳县城并不大,道路却复杂。这一片又是老城区,去年政策倾斜,周边多了许多建筑,路也多了不少。好些路就算是本地人都不太清楚,更别说外来人。
雨越来越大。
温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被雨声淹没:“沿着这里一直走,第一个岔路口右转。”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