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至少我让他受到了损失啊!”山田奋力辩驳。
太宰治温声道:“你现在是三年起步,炸了就是十年以上。你觉得他多久能挣回来?”
“我——”
“你昨天半夜爬进鬼屋放的炸弹,是吧?脑袋做炸弹的时候挺灵的,可惜放在别的地方就不转了。刚开业,安保一般都很严。你猜,你为什么能顺利放进去?”
一连串的话语打在山田心坎上,他的表情完全凝固了,整个人陷入灰暗的空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一旁的工作人员探过头,问道:“你说的娱乐,指的是鬼屋那个庄园场景吗?”
“哈…你们都知道,对吧?”山田嘲弄地笑着。工作人员的话给了他一个松气口,让他拾起了说话的勇气。
工作人员的回应很平静:“没有娱乐,我们是为了拉动消费。你看,其实很少有人是笑着走出来的。”
这理直气壮的发言几乎将山田镇住了。
这时,太宰治拍了拍山田的肩膀,宽慰般说道:“没关系,我支持你。”
山田不敢置信地望向太宰治,眼中满是怀疑。这是那个刚才还在威胁他的人吗?他才不信对方是好心为了他说话。
“这点确实是他们老板有问题,被报复是他应得的。”太宰治接着说,“他们那家人就这样,该有人管管了。你的出发点还是很好的。”
太宰治的语气十分真诚,仿佛他就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的。
而且,太宰治没有必要蒙骗自己,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交代的了。
如此想着,山田眼里几乎泛起泪花。被一个人虐过太多次,一旦真的从对方那里得到某种支持,哪怕是轻飘飘几句话,他也情不自禁地感动。
“不过,”太宰治话锋一转,有些恨铁不成钢,“影响别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你都敢半夜爬进鬼屋藏炸弹了,当时他说不定就在旁边看着,你直接把炸弹就地——”
白鸟凛世再次举起手,打断了太宰治的话:“我是警察。”
太宰治摸了摸鼻子,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成警察能听的:“感谢你的配合。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问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山田的眼神变得锐利,“中间人应该是个很好的转移注意的幌子,你为什么那么果断地认为我就是犯人?我的资料根本没有暴露与过去的我的联系,没有动机支持我这么做。”
“从你进来说第一句话开始。”太宰治微微歪头,“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让同一个人知道这么多。”
“就凭这个?”山田质疑。
“这是一个因素。佐藤君,逃出去之后进了孤儿院不是吗?我相信你出不起这个钱雇佣社会青年。而且你目的很明确,不做多余的事,自恃有才能,大概不会自降身段去偷钱。我一猜就是你本人来了。”
山田顿时哑然。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一点,但假如让他去雇佣别人,正如太宰治说的那样,他确实掏不出钱。让他去偷钱,他也的确不屑,他连炸弹都能做出来,何必去偷。
心脏犹如中了一箭,悲伤的同时,山田更感到好奇。虽然理由很合理,但一般人不会往这个方向猜。
仿佛被看透了想法,山田紧接着听到这样的话:“觉得很奇怪?你猜猜我为什么要费劲来抓你好了。”
“因为、你不希望这里出事?”山田迟疑着。
“不,因为门票不能退。”太宰治说。
山田愣了一瞬,随即露出释然的笑。
就在这一刻,山田对太宰治的观感无限地变好了,并不是因为对方所说的字面意思,而是对方向他透露,他们拥有同样的背景。
“对了,你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太宰治状似随意地问。
这个问题接在目前的情景,更像是一种示好。山田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方,幼年破碎的回忆在他脑海回放,他以略带遗憾但又平静的口吻说道:“是妈妈保护了我。她挡在床前,一句话也不说,父亲很生气,但没有找到我……我对不起她,我不应该冲动的。”
从鬼屋对应场景走过一遭的人,尤其是见到了那两具尸体道具的游客,很轻松便能理解这段话。
工作人员的动作都停下了,室内一阵寂静,为山田这段话透露出的信息。
山田能够平静地说出来,说明他已经从那段绝望中走出来了。太宰治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默哀,而是继续他们的谈话。
“那么,进去之后好好改造吧。”太宰治语气轻快,并不是玩笑式的轻松,而是像和朋友聊天那样。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衬得他的眉眼十分温柔。
山田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诚挚。在现在的他看来,太宰治根本就是同意他的立场,他们才是一类人,只是碍于周围有其他人和警察,对方才不好直接站在他这边。
这下,虽然中途被打断了几次,没能完美地把自己的控诉表达,但山田还是很高兴。
太宰治也很满意。他获得的信息其实没那么多,很多想法都止于猜测阶段,但山田这么配合,让他的猜测立刻得到验证。在此之外,他还得到了意外之喜。
当山田彻底放松下来,太宰治忽然换了副表情,近乎冷酷地说道:“好了,闲聊到此为止。原料怎么弄来的,好好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