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了。”裴玄朗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他变了很多吗?”
谢怀珠一时焦心不已。
“你也别太担心了,或许他只是一时感慨。”裴玄朗抬手轻抚她的脸,语气温良地宽慰她。
他察觉到她的害怕。谢玉德若是出了事,谢怀珠必然会恨裴玄章入骨的。
谢怀珠攥紧手心。或许她该让福伯将能派的人都派去保护兄长和爹娘他们?可谁来替爹翻案?还有,裴玄章手下众多,福伯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是对手?
裴玄朗满目关玄:“不然,我再派几个人过去守着哥哥他们?”
“不了。”谢怀珠摇摇头:“你手头人本来也不多了,我再想想。”
裴玄朗适才没有出言挽留她的两个妹妹。她才发现好像除了她,他并不很在乎她的任何亲人。
这几年建立起来的信任,在这一刻似有坍塌的迹象。她摇摇头甩开这种念头。裴玄朗帮过她许多,这样想未免太过没有良心。
她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再多言。
谁也没提那腌好的梅子。
女郎柔软的馨香忽近忽远,裴玄章应了一声,她做这样的事情怎么会不紧张,不必过多勉强。
但两人就谁睡侍女的小榻却有分歧。
谢怀珠亲眼见过他的伤,又知道他来回奔波辛苦,自然不肯独占绣床,坚持让了几回,两人相持不下,最后还是裴玄章将小榻推到床侧,两人拿了衾被做分界。
她硬着头皮想,新婚夫妻分床而睡,万一婢女进来得早,瞧见了必定要告诉阿娘,他们夫妻之间的古怪。
不过还是坚持睡在外侧,方便夜里照顾病患。
夜深人静,谢怀珠听见枕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许多,轻手轻脚地向小榻挪动,尽可能不扰到他。
然而她才挪动不远,枕边的男子忽而唤了她一声。
“韫娘。”
谢怀珠险些被他吓死,努力撑起半个身子问道:“您有什么要我做的么?”
睡在里侧的世子却似未醒,只是酒后梦言,他安静了许久,久到谢怀珠以为他只是梦里不安稳,随口叫了一句人。
正要躺下,却听他在梦中含糊近似梦呓,含笑问道:“我在你心里当真能值二十两?”
第四十四章
这话她还没在二郎面前提起过呢,夫兄是学过读心术?
然而再回身去看他,身侧的男子早已安然入眠,对她的这些小动作毫无反应。
谢怀珠一夜未眠。
他大约做了梦,但在梦里,什么时候会觉得他值二十两?
她将这几次与夫兄的偶遇以及同丈夫相处的言论想了个遍,等到鸡叫三声,才有些撑不住阖上双眼。
有她在侧,裴玄章不便枕匕首入眠,他睡眠一向轻浅警觉,卧榻之侧有一个翻来覆去的美人,更不易成眠。
他以为以一个年轻女子的好奇心,她会开口问询他这奇怪的梦呓。
然而他起身时谢怀珠睡得正沉,枕在他的臂弯里,一只手捉住他的胸口,无意识地按压。
像是婴儿寻求哺乳那样,尽可能靠近一个能教她安稳舒适的怀抱。
“我听说你喜欢他时,他竟然还敢不理你,你说他在装什么呢。”
“不过你俩还挺有缘分,名字也像。”
少女看了一眼水边的男孩,嗤道:“你废话真多。”
“行了,你把他弄成这样待会他怎么回家?要是告状怎么办。”
“有你在,我们怕什么。”
“再说了,就他爹那样能翻出什么水花。”
姜翎再一次从水中抬起脑袋。
他蹲在河边问:“……这下干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