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跟着他一起走,拜完亲爹,到处拜祖宗。
王冬梅没走,他们都起来了,她还跪坟前。
陈桂枝叨叨说着家中事务,她突地插嘴:“爹,我怀孕了,二田有后了!咱们黎家有后了!我跟二田知道错了,您就让娘饶了我们吧!”
顺哥儿错愕看过去。
陈桂枝往火堆里递纸钱元宝,也跟黎峰他爹说:“你要是还长着眼睛,就看看我这张老脸。我这辈子给你养了三个孩子。临老了,就想享福,你黎家的后,让你黎家的儿子自己养。”
她依然是分家时的话,不改口。
王冬梅都哭了,“娘,我们一时糊涂,你做什么这样心狠!那么些地,二田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顺哥儿又扭头看二田,二田站这里像个木桩子,也不吭声。
“二哥,不是我偏心,大哥养家也很累的。”
二田还是没应声。
今天扫墓,酒菜好,人吵闹。
黎峰带着陆柳,忙着拜祖宗,没听到。
一圈拜完,他带陆柳回来,再给亲爹磕两个头,就能回家了。
陆柳怀孕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他怀孕的月份太小了,比姚夫郎小两个多月,不好四处宣扬。
家里热闹热闹,老郎中也知道规矩,月份小,不往外说。
寨子里有人猜测,黎峰只说身子不大爽利。
大家也没笑话,要等一阵子,看他家有没有喜讯,再来说这事要怎么笑。
出了坟场,两边各回各家。
二田喊了大哥,想要跟黎峰说说话。
黎峰看他一眼,二田自己顶立门户,尝到了苦头,脸上不见往日的吊儿郎当,表情沉稳可靠了些。
只是八亩地,远远不会让他苦成这样。他之前就是种地养家的,这些活都会干。黎峰还没去拿骡子,有牲口帮忙,累不到骨子里。
他是被柴米油盐压垮的。
以前只算钱进钱出,没算到细微之处。
哪知过日子,这样经不起算。
王冬梅也没管过家,就想手里多留些银子。
照理来说,这样抠抠搜搜的省着,日子清苦一些,能攒下银子,就有盼头。
可她受不住娘家的捧夸和怪声怪气的话,兜里几个铜板,自己舍不得花,怀了孩子,红糖鸡蛋都没吃两个,又往娘家送了不少东西。
二田干完活回家,只有青菜、咸菜,下地都没劲。
他不想过了。
黎峰听他絮絮叨叨,越听越是皱眉。
“你是不是个爷们?养家糊口哪有不难的?遇到事情就不想过了?你不喜欢她这样花钱,那你就把银子捏着。她是个人,听得懂话,你跟她讲道理,她能不知轻重?你俩都是要吃喝的,一次少买点,她拿走就没了,自然不会往外拿。你老丈人那边,你也该闹一场才好,好好的家,都要搅散了。”
二田不知怎么闹。
黎峰说:“你怎么跟娘闹的?”
二田不吭声。
黎峰又说:“没别的,她往家里送吃送银,你发现一次,就到她娘家去吃一次。把斧子带上,哪扇门锁着就砍哪扇门,你赖在那里吃,谁跟你动拳头,你就挥斧头。多来几次,她想回娘家,你老丈人都会赶她。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要什么脸面?”
二田记住了,还问他:“大哥,冬梅真怀上了,也没法劳累太多。能不能也教她炒酱,挣点银子贴补家里?”
黎峰不同意。
“她手上不能沾吃喝。”
二田愣了下,发现是他多问了。
黎峰说:“让她做草编、竹编,或者晒皂豆、晒瓜瓤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