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只剩恐惧与后怕,她深深地意识到她能接受自己去死,但不能接受乔泽川失去生命。
“疯了吗?你有没有事!”周方圆恢复听力后脱口开始责骂。她是真的生气了,边生气边着急,还边发着抖:“你别松手!我把你抱得很紧,你不会死!”
“我为什么会死?”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你没有绑安全绳!”
乔泽川轻笑了一声,压她后脑勺的力道松了松,“你摸摸我冲锋衣里面。”
回到地面上周方圆还是一阵眩晕,她摸到乔泽川外套里面已经绑好了安全绳,并且两个人的安全带挂钩被套在一起。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原来这是双人蹦极项目。
乔泽川将外套还给工作人员,赶紧追上了转头就走的周方圆,“对不起,圆圆,你别生气!”
周方圆被他拉住,红着一双眼回头看过来,“耍我很好玩是吗?”
乔泽川摸了摸她的脸,一片冰凉。他曲着膝盖俯下身来与她平视,盯紧她的眼睛说:“你不是要永远吗?”
周方圆看向他虔诚的目光,听到他接着说:“刚才跳下去的时候如果你松手了,在你的意识角度里,我会死。我死了,你就得到了永远。”
呼吸暂停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周方圆被绕在乔泽川的话里走迷宫一般找不到出路。她以为乔泽川没有安全绳,她不想让他死,所以紧紧抱住了他;但如果她没有这么做,或者两个人的力量不够,乔泽川死掉了,他就死在了永远爱周方圆的这一天。
“你没有死。”像是无力的辩解,也像是充满后怕的庆幸。
乔泽川牵起她的双手,将温暖的大掌贴在她寒凉的肌肤上,“嗯,我没有死,是感情的深度打败了时间的长度。永远只是一个测量时间的副词,圆圆,请你去感受现在真实能触摸到的心跳和眼前的人,而不是一个副词。”
两个小时之前,周方圆说她不相信永远,因为人们早已改变了这个词汇的用法,不再去描述时间,而是用它去强调某一段时刻爱意的强烈程度,然后作出好像真的能坚持到死前的承诺。
今天乔泽川带她证明,能打败时间长度的只有感情深度。
此刻在周方圆的心里,相不相信永远这个议题放佛不再重要了。她曾经对浪漫主义不屑一顾,但是真的身临其境时,意料之外也无法自控地感动与沉浸。
她改变了想法,永远是无数个瞬间的总和,她或许应该更珍惜每一个瞬间,未来才有机会将它们拼凑成永远。
夕阳如血,半边天终于被红色浸透,整个山谷像是被点燃,熊熊烈火围绕着他们,干燥而热烈。
——
周方圆躺在山谷酒店的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她整个人还是懵的,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刺激后对晚餐兴致缺缺,吃了几口就说有些累,乔泽川便在酒店拿了两间房。
躺在她隔壁房间的乔泽川一样处于翻来覆去当中,摊煎饼一样在床上睁眼熬着。尽管隔着一面墙,两人也将翻身的动静控制得很小,生怕吵到对方休息。
床头的电子时钟指向凌晨四点半,周方圆已经麻木得翻不动身了,她索性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熬了一整夜毫无睡意,脑袋里全是和乔泽川相关的画面,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他们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她想说点什么,打开了乔泽川的微信对话框后又觉得怎么都组织不好语言。纠结当中晃眼看见对话框动了一瞬,她仔细盯着最上面的显示栏。
过了几秒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没有看错。
很多秒过去了,周方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但她确定不是手机的bug。因为在她等待的时间里,这几个字反复出现了数次,在凌晨四点半的深夜。
似乎酒店的空调温度有些高,她觉得燥热烦闷。起身下床关了空调,又不安地踱步到窗前,将窗户用力往外一推,夜晚清凉的风灌进来终于冷静了许多。
手机忽然震动,是乔泽川的信息:“怎么了?我听到你房间有动静。”
周方圆将电话拨回去,“快天亮了,你怎么不睡?”
“熬夜,也可以说是失眠。”乔泽川顿了一会儿,又老实说道:“其实是我想你。”
听筒里除了安静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乔泽川头脑一热,问她:“看日出吗?”
他突发奇想带她看日出,可能是因为日出与日落比起来,是代表开始而不是结束。所以,他向来特别喜欢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