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烟费了好大力气才让狂奔的马慢下来。她惊魂未定地撑在?马鞍上喘息,感觉自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人一样,身上都湿透了。她安抚好马,气喘吁吁道:「今安在?,我们逃——」
「咚。」
身后空了。
洛雪烟怔怔地扭过头,看到今安在?倒在?雪地里,背后插着一支箭,手?上全是血。她急忙翻下马扶他,见到胸前的血窟窿时人都傻了。今安在?在?马上一声没吭,她不知道他伤这么重。
今安在?感觉喉头一阵腥甜,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没睡醒一样,可伤口?一点都不疼。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扶起?来了,耳边的关切声一下变大了。他安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洛雪烟不小心碰到箭杆,看了眼,拔出匕首削断箭身,发现今安在?的手?也在?流血。她止了会儿血,看到今安在?的眼缓缓合上了,喊道:「今安在?。」
今安在?被惊醒,难受地晃了下头。
洛雪烟长时间跪坐在?雪地里,被寒气冻灼,关节肿胀,腿僵了,手?也有点不听使?唤。她光是撑着今安在?都觉得有点吃不消,担心他失去意识后拖不动?,一边架起?他一边说道:「今安在?,来,去马上,我们去找阿年?他们。」
胸口?的痛很轻微,仿佛长跑后喘得过急一般,带着些许撕裂感,木木的,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流,宛如装满温水的水囊破了一个洞。
那是今安在?唯一能感知到的部?位。他觉得自己被抽空了,像在?梦里操纵别人的身体,洛雪烟让他抓着马鞍,他都不知道手?是否合上了,迷迷糊糊地应声,片刻后听见马吭哧了一声,又惊醒了,才知道自己上到一半,还没坐上去。
洛雪烟看出今安在?控制不了身体,一只手?托举他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抬了下他的腿,指挥道:「今安在?,迈这条腿。」
今安在?好容易翻上马背,软绵绵地趴在?马鞍上,眼皮直打架。
今安在?躺过的雪地一片红,洛雪烟不敢让他睡过去,特意让他把头转到自己这一边,大声和?他聊天。今安在?占了大半个马鞍,她目测自己上去没坐的地方,只好牵着缰绳步行。
日光晦暝,雪花变大了,看起?来灰扑扑的,像千百只发狂的灰蝶,莫名可怖。鹅毛大小的雪片扑到眼睫上,洛雪烟揉了下眼,发现红线消失了。她用自己的心念重新召唤出来,心想,观南肯定没想到她已经进山了。
江寒栖此时根本无暇留意红线又生出来的事。他正屏息穿行在?黑树枝交织而成的网里,捂着鼻子,脚下一堆断枝,都是被缚魂索切断的。断口?处有黑液流出,粘稠又腥臭,接触空气生成了紫色瘴气。枯枝越多?,瘴气的颜色越重。
江寒栖之前在?瘴气最厚重的地方吸了一口?,觉得胸闷,那之后不久就开始流鼻血。
江羡年?在?冻结释放枯枝的树的根部?,脸色有些发白。她也吸了口?瘴气,不过没江寒栖那么严重,只觉得喉咙痛。
一部?分枯枝转而袭击江羡年?。她横拿霜华剑格挡,只顾着躲,全程没有还击。
两?人之前清理过枯枝,把树都打秃了,没料到断枝会释放瘴气,差点被重生的枯枝反杀。
江寒栖退到未被瘴气侵袭的区域,短暂落了下脚,感觉嗓子有点痒,咳出了血沫。他抹了把鼻子,找到被枯枝包裹的圆形发光物体,俯冲过去,一棍子砸了下去,黑液溅射。他注意到红线,怔了下,随即喊道:「阿年?!」
寒冰剑气封住断口?,霜华剑刺中枯枝里的东西,顿了下。江羡年?用力捅入,那些枯枝像吃痛一般蜷到一起?,围墙放宽,露出了足以让人钻过去的缺口?。
两?人接连通过,见到纯洁无暇的雪地,并未松懈,转过身盯着危险区的变化。
枯枝慢慢缩回到树上,变成正常大小,片刻后,他们又看到了那片人畜无害的枯树林。雪地干干净净的,一根枯枝也没有,只躺着两?匹被射得千疮百孔的马的尸身。
江寒栖踉跄了一下,撑着千咒站定,鼻血滴到雪地里,像零落的梅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