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回了一声可。
“多谢皇上。”安定伯感谢后,便对着看台下的百姓解释起来:“说起来道理也简单。这官位可不是世袭的,爹当官并不意味儿子也当官。所以官宦子弟从户籍从律法角度来说也是百姓,是要自己习文练武科考的。而贵族子弟,按着律令是仅限于皇亲国戚以及爵爷嫡长一脉!这个规定是按着嫡长子继承制来的,就跟普通百姓家里分家一样,长子得继承家业,也得赡养父母。”
“爵爷其他的儿子,按律也是百姓。而律法之所以规定如此严苛,只允许爵爷嫡长子享受贵族权利,是因为律法得公正啊。否则就会有人说太过偏心爵爷了。可若是顺着官吏要求所有子弟都享受贵族权利,那是不是在压迫百姓了。毕竟爵爷享受食邑,就是你们百姓交的税。”
百姓们闻言感动的眼圈都红了:“大周律法真好,皇上万岁!”
朝臣们好几个差点想骂出声来。
可无奈律法还真是如此规定!只是实绩操作上,勋贵子弟享受特权更多,甚至可以直接荫庇为官!
“一个贵族的户籍,是需要爵爷带着满月的嫡长子去顺天府进行户籍登记然后由礼部和户部出具文书。三部门共同验证是为了证明爵位传承有序。如此齐全后,爵爷嫡长才能拿到贵族的户籍。”
“贵族的户籍是杏黄色的。有如此尊贵的户籍后,也就不用针对某些事再特意去顺天府办路引。因为杏黄色,就代表帝王代表大周因其祖宗功绩许一定的权利。比如可以自由出入城门。”
“对于城门的检查,大周律法向来是秉承信任百姓与民方便原则,城门进出检查是简易检查。就连小商小贩偶尔混在百姓队伍里,想要减免三文钱入城费用,守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守卫不严格,而是皇帝体恤百姓。”
安定伯一脸感恩朝武帝抱拳行礼后,便话锋一转,带着些杀伐威严:“但若有特殊情况,诸如登闻鼓被敲响,那就得全城警戒,严查进出城相关人士的户籍路引。以防有暗桩钉子趁着所有人注意力在公堂时,暗中作乱!”
所有非在朝官吏对此都颇为理解。就连苏敬仪和秦延武都跟着点头若小鸡啄米。
安定伯:“……”
无视两个傻天真的原告,安定伯仗着自己是九成兵马司指挥使,仗着三司也不敢吭声解释什么叫特殊情况,字正腔圆说完后。他最终还叹口气,十分妥帖的替闯城门的被告考生们道了一句:“这可能是因于民方便的原则,让某些考生们习惯成自然了。所以这特殊时刻想要跟平时一样肆意进出城门,所以才会与守卫发生冲突。”
“安定伯也是会替考生们着想的。那敢问安定伯一句作为百姓,路引制度是否要遵守?这路引制度可白纸黑字规定的清清楚楚,对朝廷官吏公干和私事出行可规定甚为清楚!”钟刑见状却是冷笑一声,横扫朝臣,扬起音调,道:“回皇上的话,末将之所以迟迟未能把被告全部带来,是因为去被告家里,竟还被被告家眷告知被告不再家,甚至不在京。”
“据调查从第二场蓝榜过后,就有考生因为考砸了,偶尔心情不佳,便去游学了,知耻后勇去祖籍守陵苦读了,去探亲了。可末将就奇怪了大兴县上下,顺天府上下,主要官吏都在贡院忙碌,这路引谁给开出来的?除贵族,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
字字咬重了音调,钟刑提及路引规则时都有种扬眉吐气的傲然。他们今日也能用律法来回击朝臣了。
光想想还真是那个爽!
于是,他带着所有文臣都能感受到的挑衅与傲然口吻,一字一字透着猖狂:“末将按律命锦衣卫百里加急,朝百里外的所有府衙下发海捕文书,直接抓捕!”
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下意识的抬手再一次捂住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左都御史,而后又横扫三司相关下属。
今日他们是看明白了,皇帝也是要“洗刷”锦衣卫爪牙名声。
被揣测的帝王这一刻抬手接过福公公转交的名单。
望着几乎一张纸都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名单,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名单,武帝是真觉得自己从前过于心慈手软了。
“还真是深思熟虑,还真是顾虑周全,还真是两边都不得罪啊!”武帝一个名单一个名单的念过去。
被点到名的朝臣们自觉迎头一泼热油来袭,浇着他们浑身都疼痛难忍,都疼入心肺之中。
但眼下不管解释什么,都是错。
有人后悔有人无奈着,却也不敢将自己的心声说出口。毕竟所有规则都被光天化日之下曝光,都被记录在册,都会成为邸报,都会发往大周境内,亦也是留名青史!
横扫比死人还会装死的一群人,武帝面无表情,强调:“尔等还真是愧对身上的一身官服!把你们杀了,夷三族,说朕说我大周严刑峻法!”
阁老们听得这一声比一声带着威压的话语,联想先前那一声声“苦寒地区百姓做错什么”的话语,是恨不得扭头就冲着陶侍郎一行人破口大骂。琢磨争权夺利琢磨成为首辅阁老,你们他娘的办事就这点水平,连基本白纸黑字的律法都没有搞明白吗?眼下恐怕武帝连对官吏戴罪立功的条文都要拿捏在手,都要自行规划了。
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更为恼恨。连路引制度漏洞都被当众提出来了,那他们三司肯定会沦为最先被问责的部门。
就在两人焦虑到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时,便冷不丁听得武帝感慨:“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这两个千万先前原告苏敬仪总结的还真是不错!”
“有律法给你们依照你们依样画葫芦都不会,那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文臣们再一次匍匐跪地。
百姓们却是仇恨无比,幽幽盯着面色刷白的朝臣。他们都是京城周边人士,进出倒是不用路引。可他们稍微去直隶其他府,也是需要请里正帮忙一同去县衙开路引的。甚至都还得提一些农家礼,好声好气跟文书说明情况,诸如去参加亲友婚宴,诸如什么时候回来,都得写个清楚明白。
在场的举人们也是目光幽幽,有些人直接怨念的剐着朝臣。从秀才开始获得功名了,去县衙开具路引,他们才算底气十足。否则每一次去其他地方考试,那都得写明情况。虽说他们待遇比一般普通百姓好,不用点头哈腰卑微解释,但每一次去开路引,那……那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自尊的磋磨。
毕竟不是……不是一次就能成功考上。
所以每一次都得回忆失败落榜的痛苦!
而他们这些遭遇,这些官宦子弟,仗着父辈在朝就可以不用经历吗?
那凭什么啊?
“学生斗胆,请皇上重罚,以彰显大周律法权威,彰显帝王威严!”
“学生斗胆谏言,请皇上重罚,以儆效尤!这不是严刑峻法,这是皇上您爱民如子,是在捍卫科举这为国选才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