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王兴珠反应明显不对,金非玉用诡异的目光扫她一眼,“你们元帅怎么说的,你连这个都不清楚。”
王兴珠尴尬地笑一下,把来龙去脉大致跟金非玉讲了,解释说:“我本是想着你父亲懂行情,几次三番经历人生大起大落,仍有东山再起的心性和本事,见过的世面又多,真心前来讨教,如果能学到一点皮毛,为我们元帅排忧解难,尽自己的力量帮上元帅,那再好不过。”
她倒没想着跟林舒娘、何素芬争头名,只是来金家卖力气,做学徒,学手艺,回去教给军中士卒,大家学成以后,也有立身之本。
谁知,金非玉轻嗤一声,眼角眉梢滑落讥诮,声调微变:“跟他学?学什么,吃喝赌吗!”
听这话,金家的生意似乎另有隐情。
王兴珠凝重道:“什么意思?”
“兴珠,我们自幼相识,一起长大,便不瞒你了。”金非玉面色微冷,眉宇间凝聚浓重的轻蔑,她道:“还记得金炎那个相貌丑陋的宠妾吗?”
“你说……丑娘?”王兴珠犹豫说,不太确定。
金非玉点头说:“没错,是她。”
王兴珠努力回想,记忆里,金炎有个很特别的小妾,半张脸发红,是她娘胎里带出来的印迹,可怕得很,谁都不敢与她直视,大家都叫她丑娘。
不过金炎对她极尽宠爱,时常带在身边,外出应酬也不例外,两人形影不离。
为此,金炎的第一任妻子不满,某日趁着金炎不在,逮住机会向丑娘发难,绑了丑娘卖给人牙子。
等金炎回来,不见丑娘,居然扬手打了岳家颇有势力的正室娘子,发疯似的跑出去找人,时人皆道金炎痴情。
金炎痴情?
知晓真相的金非玉只想笑。
金非玉道:“幼时,我因憎恨丑娘夺走父亲的关爱,经常想法子折腾她,我以为父亲对我有愧,故而不曾出言阻止,于是愈发肆无忌惮。”
“叫丑娘出门帮我买桃酥,买回来又改口说她听错了,要其他点心,而她会再出去,从城东跑到城西帮我买点心。”
“丑娘讨厌甜食,我就吩咐厨房,饭菜一律做成甜口,没有味道的菜色也往里加糖,不料她竟夸我天资聪颖,富有新意。”
“还有一次,我故意送劣质的胭脂水粉羞辱她,她却是嘟囔从未有人给她送过胭脂水粉,欢欢喜喜地涂好,非要给我看。我说不伦不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也不恼我,还纠正说,真正的恶鬼往往披着人皮,彬彬有礼,客客气气,满嘴仁义道德、温良恭俭。”
金非玉仰头,“那时,我当她是吓我,后来才知道她说的并非虚言,真正的恶鬼善于伪装。”
“有人说丑娘是金炎供奉的妖邪,为了财运亨通,他视丑娘为珍宝,将其捧在手心,看作眼珠子一般。此言一半对,一半错,妖邪、恶鬼不是丑娘,而是金炎。”
王兴珠惊问:“莫非……金炎在外行商,幕后是丑娘帮忙筹谋划策?”
金非玉冷声道:“何止,金炎最初尝到甜头时,不愿与丑娘共富贵,立时赶走她,发现商铺离不开她,又急匆匆哄骗回到自己身边,并以丑娘不好在外抛头露面为由,多方掩饰内情。”
“此外,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邪术,妖仙喜食堪堪成型的胎儿,为保一世荣华富贵,狠心对妻妾下手,杀子,献祭。”
“由于妻家势力大,他不敢明目张胆,所以给孕妻过度进补,致使胎大难产。而对于通房妾室,他便冷酷多了,算准时间送堕胎药,纵使她们闹起来也没人管,简直丧心病狂,比恶鬼更恶!”
王兴珠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冰凉。
“那丑娘她……”
现在的金家跟她记忆里的有出入,这些变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结合前面婢女说,金炎病重,王兴珠生出一些猜测。
金非玉略显落寞,她低声道:“死了。”
“失去摇钱树,金炎惶惶不安,躲家里不敢出门,神智逐渐不清,那些产业便由我接手了。”
“说起来,他不清醒倒好,清醒过来反而跑去,将积攒的万贯家财挥霍一空,我嫌烦,清醒还拖累家里,索性将他锁在房中,避免麻烦。”金非玉脸上写满嫌弃和厌憎。
王兴珠哑然,她重新审视金非玉。
打理铺子,做生意不是件容易事,临时起意可没有这样顺利的,何况忽然接手家中产业,外人哪能不起疑。
她知道金非玉的话全非真实,或是有意略过了一些重要部分,不过在这样的家里生活,长大,金非玉和小草娘子性命无虞就好,无需深究,弄得最后两方难堪。
“你没事就好,何必管他,落得如今这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王兴珠愤恨道。
金非玉笑说:“不理这些烦心事,你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明年回去时,我给你封个大红包,保证令你们元帅满意,叫你夺得魁首,顺顺利利去做大军师。”
王兴珠沉思过后,拒绝道:“非玉,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不能理所当然地全盘接受,这是元帅对我的考验,我现在可以走捷径,以后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我更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认可,否则既是辜负元帅信任,也是对其他人不公平。”
金非玉无奈道:“好,若有不便,及时与我言明,能帮上忙的,我尽力相帮。”
王兴珠颔首,补充道:“这段时日借住府上,花费银钱权当我借的,日后必定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