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冬雪初融化,春落枯枝头,催生出几根绿得可爱的芽儿,美得让人赏心悦目。
朦胧烟雨中的石桥上,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匆行过,一旁的小河偶尔有乌蓬船划过,船上传出阵阵幽幽的缠绵小调。
巍巍高大的府邸门口早就有小厮候着,远远瞧见息府标识的马车过来,眉眼开阔,吩咐其他人撑着伞出来。
马车终于停下了,里面的人舟车劳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人热闹哄哄地传来好多声讲话声。
“快。姑奶奶回来了。”
“轿凳、伞、披风……”
“哎,姑奶奶下轿小心脚下。”
温暖的披风搭在瘦弱的身上,驱走了来时的忐忑,打散了初春的寒凉。
孟婵音跨进息府大门,看见熟悉的景色,鼻尖蓦然一酸,心中揪心般空荡荡的。
“姑娘,走罢。”春心在一旁暗暗提醒。
孟婵音抬手扶鬓,云髻清淡,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只戴了根陈旧的木簪,穿着单薄,素净,与富丽堂皇的偌大府邸格格不入。
“走罢。”
领路的小厮生得面生,以前她从未见过,或许是她离开后才被提拔到兄长身边办事的。
小厮道:“婵姑奶奶只管唤小的,吉祥,跟家主已有两三年了。”
孟婵音浅浅颔首,柔声唤了句。
软软的腔调,好似含了春水,直教人心头发酥。
吉祥心忖,难怪都说家主曾经最疼爱的便是这位了,哪怕不是息府的姑娘,得知在夫家过得不好,还被休弃了,第一时间派人去接回来。
听说这位出阁前的院子都没有人再去住过,只有偶尔春困、夏热、秋凉、冬寒,家主会去躺一会儿,其余时刻几乎没有人会去。
“不知我们夫……姑娘,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春心叫习惯了夫人,一时半会儿改不过口。
吉祥道:“回姑奶奶的话,家主吩咐过,以前住在什么地方,现在还照旧。”
孟婵音闻言微抬起眼,望向前方越发熟悉的小道,恍惚发现周围的景色除了因季节之因,其余的竟然没有改变过。
过了这条长廊,再往南走五百步,就是她出阁前住的院子,蝉雪院。
吉祥将人领到院门口,拍袍跪安:“姑奶奶,若是缺什么,想要什么,只管派人来门房吩咐小的,家主说,姑奶奶曾经就不太喜欢热闹,所以没有派婢子,若是您想要人在院中伺候,也尽管与小的说。”
孟婵音颔首,柔声将人扶起:“多谢你,不知道阿兄在什么地方?”
从回来后,她都没有见过息府中的人,甚至连息扶藐都没有见到,她很忐忑。
吉祥道:“家主原是想要来亲自接姑娘的,但临时被事情耽搁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孟婵音放下心,还想问府上其他人的情况,但话到了口里,最后还是咽下了。
见她没有事吩咐,吉祥笑了下,然后离开了。
孟婵音转身走进院子。
春心在一旁诧异:“姑娘,还和以前一样嗳。”
孟婵音打量周围,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房间。
从青州离开,孟婵音什么也没有要,只带了几件出阁前所穿的衣裳,那些陈旧的款式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连锁边的都是用的金线丝,足见当年她在府上是千娇百媚长大的。
春心将包裹中的衣裙拿出来,叠放在柜中。
身后的下人抬着热水进来,放进浴房中。
这几日都没有正儿八经地休息沐浴过,孟婵音难以忍受便去了小室中沐去浑身疲倦。
待到出时,春心已经将衣裙都收拾好,见屋内茶水是凉的,便提着茶壶去后厨烧热水。
屋内瞬间变得空荡荡的,空寂得好似有一只藏在暗处的恶兽,张着獠牙,欲将她一口吞下。
孟婵音倚在窗边的小榻上,柔善的眉眼湿润,刚洗过的乌发还在滴水,她低垂长睫,用巾帕子擦拭。
忽然隐约听见一旁,往日专用来夏乘凉的小室门发出了声音,沉稳的脚步声颇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