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甫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头:“你去瞧瞧,顺便带话给他,早日退位,可留他一条狗命。”崔正甫的话音刚落,孙任克便策马上了白玉阶,之后下马,一步一步走向金銮殿。刚要跨过金銮殿的台阶,一只雕翎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空气直射而来。在那一瞬间,所有人只见到在金銮殿殿门的孙任克轰然倒地。众军一下骚乱。为首数人立刻转身看向正德门城楼处。此时天光虽黯淡,却也微弱有光,但一切皆被一人遮挡,他背光站至城楼高处,且方收了长弓,正在慢慢擦拭,见所有人的目光所至,淡漠无任何情绪的眼神轻轻落下。“是萧长颂!”无人不识、无人不知,不知何人大声喊道,另有人又大声道:“列阵!”众军开始收拢,外围一圈皆持盾而立。同时,也有不少人向金銮殿冲去。然。残影都看不清的雕翎箭一支接着一支,踏上金銮殿台阶之人,一个接着一个,飞快倒了下去,不过一会儿,那殿门前就形成了一堆尸山。见此状者无不心神恐惧震撼。崔正甫怒得胸脯上下起伏,那浑浊的眼里已满是狠毒之色,一挥手,一小众精英向城楼攻去,方走出盾圈,城楼上就有无数弓箭手,箭雨扑面而来。不少人被射中而亡,但更多的人还在往城楼上冲。人数不是一个量级。且崔正甫的队伍外围持盾之人实在过于多,弓箭只能抵一阵,又无法强攻盾圈,不一会儿优势就压倒式的倒向崔正甫的军队。崔正甫意识到这点,冷笑道:“与老夫斗,毛头小儿!”“崔大人,莫要高兴太早了。”崔正甫的话音方落,陆钦低沉的声音顿起。崔正甫暗道不好!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陆钦□□在手,硬是率队在内围杀出了一条血路,径直就把盾圈给冲得稀巴烂。盾圈一破,正德门城楼上再次万箭齐发。外围一圈顿时倒地一片。这时,御道广场四周突然冲出无数的十六卫,不过瞬间,双方开始交战,兵刃相接,铁器相撞,战马嘶鸣,杀破了天际。这响彻天际的声音从御道广场的上空,穿过道道红墙,传至后宫寝殿的江洛儿与楚瑶华耳里,只剩下缥缈遥远的呼喊了,尽管如此,江洛儿心里还是清楚,外头的战况有多激烈。楚瑶华听见声儿,抱紧双臂,缩在柜中的最角落。江洛儿为了让她不再害怕,给她讲小时在苏州的故事,她的声音轻柔,在昏暗处,娓娓道来,外头的厮杀声似乎根本影响不了她。楚瑶华渐渐放松了下来。江洛儿一直轻声讲,边讲边拍着楚瑶华的后背。不知讲了多久,怀中的楚瑶华已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而江洛儿自己的身子发麻、发冷,外头似乎也没有了任何声响。江洛儿不知为何,忽然觉着有些害怕,若有声,她还会觉着三哥是安全的,肯定未出事,可没声了,战况又是如何呢……她越想越怕,周遭又阴冷非常,身子不禁打颤。逼着自己认真想了一会儿,她轻轻把楚瑶华往边上靠了靠,咬紧银牙打开了柜门。寝殿无尽的黑暗。江洛儿摸着黑一点一点摸出了寝宫,走到了月光下。月华澄明,照着她脚下的每一步路,她开始提裙奔跑,沿着宫道飞快地跑着,红墙下女子的衣纱随风扬起。跑了许久,江洛儿看见了暗处的一道身影,慢慢停了下来,而那人却是一步一步从暗处走来,手上的剑还在滴血,宛若弑神,那双眼则像是覆着一层冬日寒霜。江洛儿愣在原地,继而眼眶一红,飞快扑进了他的怀里。萧长颂扔了手中的剑,接住了江洛儿,道:“吓到你了。”江洛儿死命摇头,哽咽道:“你又不吓人。”说着,她检查萧长颂的身上,哭道:“三哥,你未受伤罢?”“未受伤。先消耗了崔正甫手下不少军士,比想象中好打些,交给楚安睦善后了,我身上有血腥味,不如先下来。”萧长颂哄着江洛儿道。江洛儿不下来。血腥味有什么打紧。萧长颂无奈,单手将身上沾血的黑衣解了,露出一身白衣,江洛儿不解,抬眸与他对视,萧长颂温和问道:“你可喜欢京城?”江洛儿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摄政王不当了,如今我已是一介白衣,想着你不喜京城,成亲也便不此地进行了,不如离了这厌烦地。”江洛儿正疑惑他此话何意,唇边便印着一个冰冷的吻。他轻吻了几下,动作轻柔至极,随后愈吻愈深,她的腰间被紧握,贴着他的身躯,最后只听三哥在她耳边道:“你从小在姑苏长大,看惯了江南的春,我想带你去看看北境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