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件衣服的客人就住在老铺子附近,等会儿我回去的时候往老铺子绕一下,放到那边店里就行。”
纪轻舟没察觉到她的心思,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
“好吧。”宋瑜儿有些遗憾地应声,安慰自己没关系,肯定有下一次的机会。
随后又查一遍衣服的边边角角,看是否熨烫平整,她就拔下插头,将熨斗放到了安全位置。
待旗袍自然冷却,纪轻舟最后检验了一遍,就帮着她一块将旗袍折叠好,用竹麻纸包装起来,绑上了细细的麻绳,准备等会儿提到车上去。
做完以后,他朝宋瑜儿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他到窗户边,语气温和地询问:“你在这里工作也满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累吗?”
宋瑜儿大概猜到了他突然找自己聊天的目的,有些忐忑地低着头回道:“累自然是有些累的,但可以接受。”
“现在的工作强度不算很高,你要跟我学习的话,之后既要做活,还要听课、画图、完成我布置的作业,白天忙碌不说,夜里的那些私人时间也会被占用,还没有收入补贴,这样的生活也许会持续几年,你还想继续吗?”
“我想做,先生。”宋瑜儿深吸口了气,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确定?”纪轻舟微微挑眉,“关乎你未来的事情,可得考虑清楚了。”
“嗯,我从未改变过想法。”宋瑜儿口吻认真地陈述道:
“这段时日虽然很累,但也是我人生中最充实的一段时光。我清晰地知道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有明确的目标,因而觉得没有一日是白活的。
“来这里工作后,我每天都能从您这里学习到很多我感兴趣的知识,每次收获一点,我都发自内心感到快乐。我还想跟您学习更多,比如您画的那些时装画……”
说到这里,宋瑜儿忽然噤声,面颊浮起红晕,顿了顿,略有些扭捏地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偷偷地临摹您的画稿,就是《摩登时装》上的那些……您不介意吧?”
纪轻舟见状不禁失笑:“不用难为情,每一个画师最初都是从模仿他人画作开始学习的。”
“那您的意思是?”她抬起视线,双眸烁烁发光地注视他。
“我也考察你一段时间了,你的基础还可以,悟性也不错,重要是对这门事业很热爱,有态度也有毅力,我没有什么拒绝你的理由。”
纪轻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决定履行我的承诺,收你为学生。
“不过我还是得事先声明,我没带过学生,不能保证能把你教得很好,但我会尽我所能,将我知道的、所掌握的一切传授给你,希望你能耐心、细心,并有恒心地学习下去。嗯……先以三年为期吧,从此刻开始。”
宋瑜儿在听见那句“收你为学生”时,内心便已翻腾激动了起来,咬着嘴唇听到最后一句,立刻克制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笑容,答应道:“是,师父!”
纪轻舟被她这新的称谓逗笑,无奈笑道:“你还是叫我先生,或者老师吧,师父听着像是要去取西经了。”
“嗯,好的,老师。”宋瑜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原本是想叫“先生”的,但考虑到这工作室的员工都这么称呼他,身为纪先生唯一的学生总该有些区别,便改口叫了“老师”。
“那老师,接下来是不是该有个敬茶收徒的仪式啊?”
“我们就不搞这些虚的了,以后给你布置的功课认真完成就成。做得好,我会给你奖励。”
纪轻舟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就提起了包装好的旗袍包裹,朝竖着耳朵听了收徒全过程的其他员工道:“四点半了,大家把手上的活收个尾,今天就早点下班吧。”
女工们刚刚还在为宋瑜儿有这么好的机会而羡慕不已,一听今天能提早下班,顿时都转移了注意,高兴地应声。
“要我捎你回去吗?正好今天家里有人来接。”离开前,纪轻舟特意低头问了刚收的学生一句。
若他记得没错,宋瑜儿家住在爱多亚路上,回去的时候是顺路的。
宋瑜儿考虑了几秒,摇摇头:“不用了,我等会儿想去买些纸笔工具。”
“行,那我先走了。”纪轻舟说罢,就抬步出了门,去书房叫上解予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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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的斜阳依旧如盛夏那般的刺目,接近傍晚时刻,整条马路都映在落日的熠熠光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