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看到她那株帝屋树也结了果,虽然果实稀少,只有零星几颗,但互赠灵枝是老师定下的规矩,他觉得自己这般守规矩,那元汐桐也自当遵守。
说话的语气有点差,是因为他正处在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才比较好,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在一心巴望着她的回赠。
元汐桐的态度比他更恶劣,闻言她竟然将手一摊,告诉他自己没种出果子来,如果他不满意,大可以将他那根枝条收回去,反正她也不稀罕。
“你……”他被她气得一噎,过了好半晌才黑着脸道,“给你了就是你的!你爱要不要!”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是家中独子,身边没个弟弟妹妹需要他照顾情绪,也不明白元汐桐需要被人温声细语地哄着,才会收起浑身的尖刺。那时他只觉得她脾气大得令人不喜。
这性情乖张的郡主,听他说完那句话,果然把那条帝屋枝往他面前一放,十分硬气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要。”
“……”
那堂课就这么不欢而散,整整一天,他试着有意无意地在她后面踢桌子动椅子,都没引来她半分关注。
好不容易捱到宗学放学,公孙皓也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竟悄悄拐到了他们班的药田,找到元汐桐那株帝屋树。
她的灵力在班上垫底,费尽了心力,给这株树浇了好多宝贝,才勉强令其发芽长叶。是有一根枝条结了两三颗果子,看起来像红红的花椒粒。
但那根枝条却被她掰下来,扔到了一旁。枝干上还缠了一圈布条,上面似乎写了几个小字。
公孙皓蹲下身,将布条扯下,才看清楚那是“公孙”两个字。
他不明白为什么元汐桐明明给他准备了赠礼,最终却没有送出去,正如他不明白那时候的元汐桐内心深处那股极强的自尊心一样。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枝条捡起来,抱在怀里带回了家,用黄釉瓷瓶装着,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林诚对待那块罗帕时那股珍视的意味,和当年的自己竟然如出一辙。
可牢房里面,怎会有女子用的罗帕?看起来还是新的。
今天来过这间牢房的,只有明霞吧?
想到这里,他猛地把罩住脑袋的外衫一拉,悄悄探头对着隔壁牢房投去不可思议的一瞥。
明霞?!
这丧门星修士竟然对明霞有意思?!
难怪这人一开始对他那么大的敌意,还处心积虑地挑着他的星傀下手!
公孙皓捂住心口,突然感觉一阵心梗。
他真的,好冤枉。
感觉冤枉的同时,又觉得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会联系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也不怪公孙皓大惊小怪,林诚算是明霞未入门的师弟之事,只有落星神宫三位神官知晓,其他人并不知晓这两人之间的过往。
他乍然发现这么个秘密,整个人处于一个完全憋不住的状态。想了想,还是探出脑袋,身子攀到栅栏中间,直截了当地朝着那躺着不动的林诚问:“喂,你喜欢明霞神官啊?”
回应他的只有仙乐崖上尖锐的妖风。
公孙皓倍感无聊地躺回去,正当他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复时,牢房那边却传来一句问话:“你们……管这叫喜欢?”
嗯?什么“你们”?
出于本能,公孙皓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划到了某个不受欢迎的圈层里。他记起来这林诚似乎是来自某个偏僻的仙山,无门无派,独狼一个。
与林诚同期的修士在游尸九野之乱后,纷纷与他迅速撇清关系,宣称和他组队完全是出于偶然,生怕被他所连累,沾上勾结南荒奸细的罪名。
这次他受完了鞭刑出去,中土应该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若是要继续修行的话,只能去往大荒。说不定那南荒千颉早就许了他什么好处,他才会这般豁出性命,去偷捕神蝶!
公孙皓瞬间觉得自己这猜测很靠谱!
为了替元汐桐刺探军情,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调动了自己最大的演技,装出一副贴心至极的模样,迟疑着问道:“你……没有同龄的玩伴吗?狐朋狗友都没一个?”
林诚睁开眼,看着凹凸不平的壁顶,淡淡地说道:“玩伴有。”
“但是?”
“不是同龄,”林诚顿了顿,“也不是人。”
公孙皓瞬间明白过来:“噢,灵宠,我也有几个灵宠当玩伴,分别是一只雪狮,一只灵鸟和一只水龟。”
水陆空全占,他爱好可真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