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人也爽快:“买得多都按两文算,再给你带些苞谷。”
沈柳将背上筐子卸下来,怕这一路颠簸着,筐子底下提前铺了层布。
两人合计着买了十二只鸡苗,挑挑选选放进了筐子里。小鸡个个精神头十足,扑扇着翅膀,凑着毛茸茸的小脑瓜互啄。
背后竹筐子里不时传来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虽然闹人却不烦心,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俩人准备回了。
从市集到家的路不远不近,脚程慢的话,得走半个时辰。好在俩人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烦闷。
过了巳时中,日头悬在半空,今儿个云厚,不多热。
走了一多半的路,远天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长剑劈开云霄,紧接着雷声轰鸣,要下雨了。
顾知禧“哎哟”一声,忙喊沈柳快些走:“这天变得也太快了,刚才还有日头呢。”
沈柳不敢耽搁,可脚下也不敢跑快了,生怕筐子里的小鸡受了惊吓。
不多会儿雨就自天幕垂落而至,起初还不大,到后头针脚似的越来越密,很快就将头发、衣裳打得湿透。
俩人都不是矫情人,以往时候都是踩着泥巴一路跑回家,可眼下不行,筐子里的小鸡受不得冷,淋透了再吹阵风,怕是难活的。
可这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雨的茅舍都没有。
实在没办法,俩人躲到了大树下,顾知禧擦了把水,忙看了看给阿娘买的棉布,好在外头包了层油纸,里头没咋湿,她裹好揣进怀里:“这地方躲不久,一会儿打雷了危险。”
沈柳一边应声,一边弯腰将背后的小筐子轻轻放到地上。
筐子没有盖头,十几只小鸡崽全都被雨水淋透了,缩成一团耷拉着小脑瓜哀哀地叫。
沈柳伸手摸到筐子底下,本来是给小鸡崽垫脚用的布巾,如今倒派上了别的用场,他抬头看向顾知禧:“宝妹,搭把手。”
顾知禧当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跟着蹲下来,帮着把小鸡崽拢好了,将布巾拽了出来。
沈柳拧了把水,将布巾蒙在筐子上,可没有东西固定,布巾一沾水,就往中间沉。
他抿了抿唇:“这雨下个没完,不知道啥时候能停。我瞧着路不远了,咱俩还是得往家赶。”
顾知禧点头:“那我帮你一块儿拎筐子。”
“不得行,两个人拎更晃。”沈柳抹了把脸,“我抱着筐子走,你先跑回家。”
“那怎么行,我肯定不能丢下你,叫阿哥知道了要说我的。”
“我叫你回的,他能说你啥?”
顾知禧还是摇头:“一块儿回,路上有个啥我还能搭把手。”
眼瞧着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沈柳犟不过她,只好一块儿走。
他抱着筐,怕湿透的布巾沾到小鸡崽身上,手臂和筐子夹紧了布巾一头,另一头拿手用力抻着。
可饶是如此,还得走一段路就到树下拧一把水。
像是要下完夏日的最后一场雨,暴雨如注,天都下白了。
噼里啪啦的耳际嘈乱,目之所及全是雨水。忽然,一道人影自白茫茫大雨里走了过来。
沈柳先是看见了蓑衣下的半截手杖,然后是一瘸一拐的步伐。
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半空,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扣在了沈柳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