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那边,本王会亲自去请罪。」李致甩开他的手,抬手俯瞰陆呈,「太师请。」
陆呈拿剑的手在发抖,他毕竟是文官,手上算不得干净,但货真价实的人血确实没沾过。加之衣袍尽湿,大袖负重,他的臂力难以支撑剑的重量。
「太师下不去手?」李致蹙眉问,「本王愿代劳。」
「穗丰,拿弩来。」
岁稔面露茫然:「殿下……穗丰……哦……」
玄衣卫呈上弓弩,利箭对准郑妤眉心。陆呈稍稍移动,怕李致使诈,遂躲到郑妤身后,福大人一并尾随。
郑妤含泪闭目,睁眼,微笑道着诀别:「李殊延,来世,我们别再相识了。」
「甚好。」弓弩左移半寸,李致接着道,「少去许多烦扰。」
咻——
黑点划破雨帘,受斜风暴雨影响不断朝各个方向发生细微偏移,但无论怎么偏,都不会影响目标。
冷雨凄凄,封冻一腔热忱。寒意延至发梢,郑妤平静接受自己的结局。终止于此吧,爱恨都无关紧要了。
热流沿前胸后背淌下,湿冷的后背骤然升温,痛感传出之地却是胸侧和上臂内侧。那这一身血……
郑妤惊愕侧目,同她眉眼三分相似的人,怒眼圆睁,死不瞑目。
箭竿从中折断,陆呈倒下。乍眼白光后,福大人横匕指着她,雨水冲刷稀释,刀刃鲜红化为乌有。
斗篷帷帽摘下,穗丰旋转匕首尖端向下,朝坡上的李致一拜:「误伤郑姑娘,属下该死。」
郑妤双腿一软,膝盖抵进水洼中,脏污雨水泅湿粉裙。好似一朵掉落泥潭的海棠花,任人蹂躏践踏。
高踞神坛的主宰,手执弓弩,冷眼睥睨,浑然不知射出去那支利箭意味着什么。
雨伞罩在上空,隔出一个只容纳两个人的小。对比衣衫不整的她,玄裳一尘不染,蟒纹金光闪烁,这几日陪她布衣褴褛丶粗茶淡饭的人,死了。
为何她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郑姑娘。」李致向她伸出右手,「没事了。」
「妤娘。」李致微弯腰,将手伸到她眼前,有意放柔语气。
谁料郑妤像见了洪水猛兽般打掉他的手,吼得声嘶力竭:「别这样叫我!」
如惊雷震耳欲聋,馀音不绝如缕。众人纷纷背过身去,假意没看到主子被人下面子。
李致满不在乎,单膝跪下跟她平视,抬手为她梳理鬓边湿发。
郑妤一脸防备避开他,怒目圆睁:「别碰我。」
李致只当她惊吓过度,转而牵起她的手,试图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郑妤不配合,李致捏她拇指警示。
她盯着水洼,声音宛如一滩死水:「放开我。」
李致不但没松手,反而用蛮力把她往上拉。郑妤竭尽全身力量甩开他的手,反冲力使她重重摔回去。
见李致还不肯罢休,她扑过去抓住李致右手,张口便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