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枝只当他是佩服自己的机智,得意地晃晃脑袋。
捡起地上的木盆,她转头去厨房干活,宋瑜扶着墙,自己慢慢挪回屋。
一进门,他就见堂屋正中摆着的那个极有存在感的大树根。大树根倒放着,切口平的那端放在地上,四周的根系朝上支楞着,树皮被剥掉了,里头的原木打磨地十分光滑。
也不知道这姐俩从哪里捡来的烂木头,竟还下了大功夫给磨成这样!
宋瑜正想着,就见树根动了动,两个根系中间凹下去的空当里Duang弹出一直猫头来!
那只叫三彪的猫支起了脑袋,露出两个圆眼睛,眼神囧囧地盯着他。
宋瑜一滞,这树根竟是个猫窝!
又诡异又合理的。
看着三彪猫猫祟祟的模样,宋瑜暗暗腹诽,这猫真怪,平常的家猫胆小谨慎脾气大,鲜少与人亲近。这猫偏不,性格十分粘人,昨日他见棠花趴在桌子上做功课,这猫就蹲在一角看着,哪儿也不去,有苍蝇乱飞,它还会主动去抓!莫不是成了精了!
不动声色地绕过三彪,宋瑜扶着桌子坐下,想倒杯水喝,他伸手去拿茶杯才发觉有些奇怪,竹编的茶盘里,是市井中最常见的大肚儿粗瓷茶壶,只旁边倒叠着一摞竹筒杯。
与中秋那日他见着的装馄饨用的宽口竹筒不同,这茶杯要略小一些,外头的青色竹衣已经磨去,杯壁极薄,是接近实木的颜色。
竹杯四个一组高高地摞着,宋瑜伸手拿了最上面的来瞧。杯子在手指间转了半圈,一个图案被转到眼前。
是个扎辫子的小人!小人脑袋大大的,嘴是条弧线,长长的,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了。画风抽象,刀工拙劣,但宋瑜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谁。
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宋瑜的大拇指从小人头上轻轻拂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宋瑜歪头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将手中的竹杯放下。
他又伸手拿了第二个,这次杯壁上是个矮矮的小人,梳着双丫髻,此乃谢棠花无疑。
第三个上面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人,小人手上还托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宋瑜盯着瞅了半天,没看出这是谁。
拿到最下面的杯子,上面终于光秃秃的,宋瑜绕着看了一圈,没有刻图案,方抬手倒了一杯水。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灶房长案旁正双刀剁肉馅的栾枝。
圆槐木案板下面垫了一层厚厚的湿布巾防滑,上面是满满当当的肉馅,双刀齐下,声音又轻又密,不见耍刀的小娘子用了多大力气,案板上的肉馅就变成了细细的臊子。
小娘子收了刀,刀尖儿挑起肉馅看了看,粘度适中,于是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着手将肉馅刮进盆里。
从早上忙活到现在,她几乎一刻都没歇过,脸上不见一丝疲惫,动作还依旧这么利落?!
宋瑜一向浅眠,不算昨日昏睡过去,今晨外间一有响动,他就立刻清醒了。
外头有人开了正堂的门出去了,随后是哗啦啦打水洗脸的声音,再然后,是灶房里传出响动。
宋瑜以为起来的是栾枝,这是在给棠花做早食。直到又过了一刻钟,外头传来一句压低了的声音,“大黄,三彪,我走啦,你俩在家好好听阿姐的话,不要捣乱哦!”
这竟是棠花!
此时刚过卯正,大门叮啷一声,小院又安静下来了。
一旦被吵醒了就睡不着,宋瑜闭着眼睛假寐,再听到外头有响动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