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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头依然有些晕沉沉的。屋里空荡荡,院里也似是无人居住,他正待细瞧,忽然窗缝里有甚么一闪,像是谁走了过去。他连忙喊道:「喂!」抢出门外,恰好见一人沿着长廊,从院子角落出去。身上一件雨过天青袍子又轻又软,在半空里浮动飘飞。

他对着那袍角一愣,见无人看守,拔脚便追。又进一重院门,左右四顾,那人依然转过廊角飘然而去,只馀下半个背影;只因个子甚高,走得也快,紫袖唯独看见他微微抬起的一只脚后跟,脚上套着墨蓝色的软底便鞋,金线绣的细密花纹在斜晖里一闪。

紫袖惊骇无已,嘴边有一句话呼之欲出,却怕开口便把一颗心吐了出来。那个背影,那个背影……

为甚么竟会像他日思夜想的人。

「不,不是他……」紫袖拖泥带水地走着,茫然自语,「魔教为甚么有人同他这样像?」

展画屏素来不喜宽袍大袖,只嫌行动不便,多年来一直是箭袖窄衣,一双武靴走遍天涯。即便在凌云山上待在清溪小筑,也不穿这样肥大的袍子,更何况如此花哨的便鞋。紫袖又是激动,又是迷乱。是他在人间有个兄弟,还是有人与他身量一致,却长着另一副面孔?

他想看他的脸。

他追着那一抹身影走个不休,不知穿过了多少庭院。阒寂无人的魔教深宅中,他浑然忘却了四伏的杀机,忘了随时有可能会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追寻自己的幻觉。他越来越冷,脚步越来越慢。他想:我是要死了,他许是来给我引路。

再进一道门,院里豁然开朗,假山四周几条石子路不知通向何处,再也寻不到那飞舞的轻衫。他冲去看了几遍,不得不承认,追了半天,还是把人追丢了。

紫袖刹那间失去了力气,靠着身边一块山石,喃喃自语道:「你总是这样,我迟了半步,就要后悔一辈子。」心里又痛又气,脑门朝着石头磕了几下。

然而既然还有命在,也不能就此一头撞死。来都来了,大不了还是保住狗命,去寻教主。他垂头丧气,又不禁自责轻功太差,抬起手来照着脑袋捶了两拳。四下里一看,如今虽不想逃,却也没人来捉他,这才意识到一路上除了有些耐寒的花草,竟都是死气沉沉,不知魔教到底搞个甚么名堂。

园子里空得只剩下风。冬日残阳如血,分外凄凉。他缩了缩脖子,拖着疲乏的脚步,回转了去。刚绕过假山,就停住了脚步。

蓝衫人就站在他的面前。那薄衫像彩蝶双翼,如梦如幻舞在寒风里。

紫袖双瞳结了冰,一瞬间忘却一切。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人。那人长着与他梦里一模一样的脸,与展画屏一模一样的脸。不,还有一模一样的双肩,个头,除了穿着宽袍便鞋,连手脚长短都一样。

紫袖甩甩头,又使劲挤挤眼睛,脸上一皱倒更疼了。他像怕梦醒一样用力去看,却一步都不敢靠近。如果再向前走就会看清是别人,他宁肯只站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那无悲无喜的眼神让紫袖眼前越来越模糊,他抹一把脸,轻轻叫道:「展……展画屏……」

那人没有应答,抬手将甚么东西扔在他面前。紫袖看都不看,只顾盯着那张脸。他只知道那个人动了,那不是个假人。他向前一步步走去,脚下绊着什么摔倒了,也依然盯着他,不知怎么爬了起来,再向前走。紫袖僵尸一般挪到他身前,仰起满是青肿的脸,痴痴地看着他。

他的眉骨丶眼睫丶鼻梁丶下巴,都有影子。他的衣裳在风里簌簌飘摇。他是活的。

紫袖抬手去摸他,手抖得好像打摆子,蹭到他衣袖,里头是温热的肢体。紫袖又轻轻叫了一声:「展画屏。」声音几不可闻。

那人终于开口,轻飘飘地说:「你叫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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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是我写第一卷的动力。

诶嘿。另外今天斗胆开了个新文。稍微轻松一点的。

第55章看朱成碧(2)

紫袖的眼泪夺眶而出,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他战栗着说:「师父……师父……」头有些闷痛,眼前一阵阵地黑。他索性咬了自己一口,胳膊上立时流出血来,才清醒了一瞬。

那人只看着他。紫袖方才的骨气统统不见了,忍住抽泣央告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他?求你告诉我,别骗我……我做梦盼着这,这一刻,盼了……盼了许多次……」

蓝衫人又说:「你看不出来?」

紫袖突然冲上前去,双手揪紧他的领口,鼻尖相距只数寸,死死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嘴角却一抽一抽地翘了起来。他松开了手,抱住头,转过身去跌坐在地。「你没死……」他一瞬间欢欣无已,「你没死……你没死!啊!」他仰起头来朝天狂啸一声,随后哈哈地笑。

笑了一阵,他擦干了泪,手脚并用站了起来,看着展画屏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你是怎么从坟里爬出来的?」

展画屏笑了一笑,道:「我爬不出来,就不能让人把我挖出来?」

紫袖也笑,眼里泪花像闪烁的星星,小声说:「你很少对我笑的。你笑起来真好看。」

展画屏不再说话,转身沿着小径朝院外走去,犹如散步一般,走得慢了许多。紫袖忙跟上去,脚下又一绊,才看见是自己那件棉袍和剑,又是一重酸甜滋味涌了上来。他拾起来抱着,撵在展画屏身后,带着一丝希望问道:「是你救了我么?我们去哪儿?要不要躲着魔教的人?」

展画屏走在幽静的庭院,薄袍上绣着鹿鹤同春的图样。海风被重重院墙滤得轻了,却依然清冷。院中屋舍古雅,四季常青的树木笼成一片浓重阴暗的绿帷。展画屏就在这暗绿幕布中移动,道旁绿荫里踱出一只白孔雀,意态闲雅,从他身旁蹭过,又钻回绿叶丛。紫袖贪婪地打量着他的身影,许久不见,这身影刺得他眼睛生疼——毕竟比梦里真得多了。他想起那天夜里在山上逐渐冰冷的展画屏,人一旦失去生机不动了,就显得那样小;现在舒展开来,与记忆中那个人大不相同。

他忽然问道:「你是来报仇的么?他们不放你走,是不是?」展画屏始终沉默,没有回头。紫袖像踏在春天河面的冰凌上,每踏出一步,都有甚么逐渐裂开。他猜不透展画屏到底为甚么出现在这里,越发慌乱。心中的幸福感裂了。他强自镇定道:「魔教为甚么害凌云派?你知道双剑和剑谱的下落么?」展画屏停下脚步,忽然转身,朝他轻笑,竟带着些妖气。

紫袖咽了口唾沫道:「师门的仇,不能不报。我留下来帮你,好不好?」听着自己声音发虚,望着他的脸,又是心潮澎湃,激动地说:「师父……」

展画屏道:「你还管我叫师父?」紫袖道:「你永远都是我师父……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花木簌簌而响,却是方才那淡绿衣衫的女郎跳了出来,站在展画屏身后。紫袖警惕道:「是不是她给你吃了甚么药?她将你的记忆改过了?」女郎瞧着紫袖,似是觉得滑稽,咯咯一笑,又朝展画屏恭敬地道:「教主,都等着了。」

……教主?紫袖愣住了,他看向展画屏,如同听见最好笑的笑话,难以置信地问:「她叫你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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