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荐衣翻来覆去,爱不释手,又放回头上,笑着看向师兄:“再好不过了。”
天灯一盏盏慢慢自发飞离桅杆,一时整条七仙集都亮如昼。
“前面有焰火!”
“听说炼器斋的那帮弟子研制出了新型烟火筒,就攒着等今天呢。”
“可别又像之前哑火了就行,今日这么多外宗人看着,出差错可丢人丢大发了。”
“要是真没放成功,就绝不承认是临渊宗放的。”
人群开始向前流动,云逸拽起雁桃的胳膊,雁桃牵住谢荐衣。
谢荐衣回头狡黠一笑,一把攥住师兄的手腕,额心碧色花钿随着天灯光芒闪动。
沈执琅不禁莞尔,从善如流跟上她的步伐,四人也随着人群跑动起来。
修士们目光频频落在路过的沈执琅身上。
“这是你们哪个宗的弟子,好俊。”
“是我们剑阁的沈首席,啧,这么一看天道真是不公啊。”
不停有熟或不熟的人停下来和沈执琅问好,他一一礼貌作答。
谢荐衣瞄师兄一眼,见他依旧晏然自若,便转回头在人群中等待焰火。
‘嗖’地响亮一声,一条火线垂直而上,炸开映出漫天四散的光华,在空中汇聚成临源宗的标识——青剑渊玄。
周遭都是欢快的笑声,更多的焰火升起如星河,谢荐衣抬头望着,从未觉得胸口像此刻这般充盈暖意。
她欣赏了一会,又忍不住转身看向身侧。
这一眼,正撞上师兄也望着她。
他佩着她亲手做的簪花,偏头瞧向她,瞳孔里映着焰色,长长的睫毛垂落,好似洒下一片专注的深情。
焰火、天灯尽在眼前,吸引着每个人的注意,众人的笑容皆是面朝着前,师兄的笑容却是望向身侧。
这闹中取静的笑,不像是为这百年盛景,而像是……为了她看见焰火时那张开心的面庞。
见她看过来,沈执琅的视线并未有分毫避退,一双眼睛弯起的弧度更翘。
于是谢荐衣的耳中也安静下来了。
一瞬间剥离闹市,她识海中闪过很多碎片,擂台边他垂头握着她脚腕,雪地里遥遥一眼,玉兰花瓣簌簌落下。
她不该在此时转头看师兄。
心脉处蓦地穿来一阵涟漪般的酥麻,逐渐漫过四肢,直到指尖。
心头鼓噪地跳动着,一番又一番的惊悸,像是把结霜的红果沉入水中,扑通一声后,下沉,不断下沉。
直到霜层融落,柔软的、毫无防备的果实轻轻落在水底。
这一声那么轻,除了她不会有人知晓。又那么重,陌生又刚烈,改变了她的一切。
让她心如浮萍水藻,在水面生出散佚的想法,覆盖整个水面,既想永恒地被身边的人这样注视着,又想。。。。
思绪不受控地想到她刚才握住的那截手腕,再向下,师兄垂着的手筋络明显,修长却不过分纤细。
左手掌背有一条横贯着的深刻伤痕,长而宽,状如猛兽的爪痕。
自她有记忆起,师兄手上就带着那条疤痕,从不愿尝试用灵药消去。
那只手能握剑,也能为她擦去眼泪。
意识向下滑,想象中、识海里的她,摩挲描过他手背的疤,然后慢慢牵住了那只宽和温热、有着剑茧的手。
明明二人只是无声地对视,可谢荐衣难以自控滚烫的双颊,呼之欲出的心跳。
过去那些对待师兄苛责的心态,微妙的期待,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缘由。
她看待师兄,似乎不止是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