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地兴奋期待之余,语气竟然还有些遗憾。瑞德脊背挺得笔直,腰腹也收紧,从俯视的角度定定看她。她还真是,什么都会写在脸上的一个人。嘴上却还是回答:“可以的,不用申请,你可以直接请朋友陪你去,人不要太多就行。”於星夜立马抬手托腮,眨巴着眼睛问他:“那我邀请你陪我去,可以吗?”接话的顺畅程度,基本可以不用怀疑,她大概早已经算好了他的回答,就等在这儿呢。“可以。”旁听席於星夜自觉得逞,眯起眼睛偷笑的样子,比一边徘徊的发动机盖还像猫。她端起刚拆出来的那杯冰美式递给瑞德,又把表格和信封随手往茶几上一拍:“为了感谢你,请你喝咖啡!”瑞德看了一眼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已经快要被铺满的茶几,接过那杯冰美式。“为了感谢我?那怎么你自己喝甜的,给我就喝苦的?”他说这话时,眉间平整,语调起伏却不温和。配上他一贯的挺立身姿,让人的确不好分辨究竟是随口调侃,还是真的不乐意。於星夜下意识松开揪着地毯的手指,重新去端手边给她自己留的那杯星冰乐。“那这杯甜的给你,我还没喝过的,新的。”杯底已经在玻璃上印下一圈断断续续的水渍,随着她抬手的动作,甚至有一颗小水珠跌落进长毛地毯里。水珠被绒毛瞬间吞咽,只剩下根部肉眼不可见的濡湿。在更多水珠滴落前,瑞德伸手接过了那杯冰美式,并且几乎是同时,就从茶几上抽出一张已经被挤到边缘的纸巾,托住了杯底。“就这个吧。”於星夜总觉得后头这句听起来,有些勉强,替自己解释找补道:“大概是刻板印象了,我以为猛男都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呢。”“而且事实上,这两杯都可以给你,我今天已经喝过咖啡啦。”瑞德却似乎没有继续咖啡话题的意思,他将擦过杯子的纸巾揉成团投进垃圾桶,转而问於星夜:“你今天背这么多书,不重吗?”话题转得流畅自然,於星夜还在盯着他发力又松懈的手背,丝毫没有察觉,看似随意平常的问句里还包藏着陷阱。她随口就顺着答:“啊还好,今天刚好都是要带书的课,所以才”瑞德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所以你其实还没有放学吧?”於星夜被他突然降下来的语调打得措手不及:“嗯嗯???”“你书包里起码装了三本书,现在才不到十一点,就算你最早的课八点钟开始,你告诉我两个多小时你怎么上完三节课的?”於星夜哑口无言,完全答不上来。倒不是翘课被抓包的羞愧,她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赞叹这人不同寻常的观察和推导能力。“饼干吃完就回去上课。”瑞德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放下杯子,起身离开了客厅。於星夜没去看他的背影。她从地毯上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饼干口袋扎起来,信封塞回书包里,拉链拉好,再回身抽几张纸,贴着桌面的水迹一道道擦干净。捧着一团湿哒哒的纸巾走去垃圾桶面前,正要甩进去,瑞德从房间里出来了。於星夜瞥眼去瞧,发现他换了身衣服。她没多看,就轻飘飘一眼就明白,这人还是穿点有棱有角的才更说得通。硬挺的黑衬衣扣子系到最顶上一颗,再由一条sknytie的平结封口,压制住时刻蓄势的沉闷发言,哪个没长眼的也不会轻敌。不像刚刚,松散随意的姿态,坐在软皮沙发上连环反问。深意都被抚进薄软的家居服料子里,怎么看怎么滑稽。偏偏她还真的放松警惕,三两句话就被套出老底来。难搞得很。扔掉手里的纸巾,於星夜又大步回到沙发旁边,抱起自己的书包,故意继续不看人,扬着头就要往门口冲。被瑞德单手拦住,连发力的动作都不见他有,书包就到了他手里。“我正好要出去一趟,顺路捎你回学校。”怀里的重担被卸走,於星夜也不跟他争,垂下手就打算跟着走。瑞德又轻抬下巴点她身后,“你拿那些就行。”於星夜干瞪了一眼,还是转身回头。他没责问她为什么翘课,像是对她那点无伤大雅的小谎心知肚明。也没说她不该,只是直接半点客气都没有地,就决定好了她的去留。明明每句话都硬邦邦的,像什么军令似的,不容置喙不留情面,於星夜却生不起反驳的心思,只能抿着嘴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