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等得有些困,便睡下了,隐约听到动静后迷糊掀起眼皮,瞅见榻上的小几已被搬过,上面躺着熟悉的身影。
现在天亮,桑榆怕他着凉,瞬间起身给他找了一床被子盖上。
被子刚落下,裴沅便睁眼了。
四目相对。
“什么时候回来的?见你迟迟不回来,我就瞌睡了。”桑榆揉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他回来不久,进门前听见阿岫说她睡了,便不再叨扰,直接睡下了,近来繁忙,为了早些赶路回来,确实也困。
裴沅握上她柔弱无骨的手,再次阖上眼,用指关节揉着眉心,“吃了么?”
“没,一直在等你。”
听她这样一说,裴沅便不拖了,一鼓作气坐起身,唤人热菜。
这段时间聚少离多,本就不熟的少年夫妻更加相敬如宾,像是十几年的老夫老妻般。
睡前吃了不少零嘴,饭桌上桑榆也没吃多少,倒是裴沅,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破了平日里遵守的规矩。
“谢家来求你了?”他问。
桑榆点了点头,“我拒绝了。”
裴沅意外,心下也宽慰许多,“毕竟是从小的情谊,你这般不怕被说铁石心肠。”
“我不愿让你为难,如何定罪也不是我能插手,听天由命罢了。”她说得随意,仿佛真的不放在心上。
半月前临外出之时,他便收到了消息,不过当时有要务在身,分不开心思,等着她来开口,却不见踪影。方才皇帝问他意思,他便做主提了这件事。
他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谢与安窝囊,显然与谢家那些腌臜事无关,罪臣之子无法科考,留下一命又能如何,不如顺水推舟,就当是替妻子还了人情。
裴沅淡淡道:“我已向圣上开口,谢与安的命会保的,你也别暗自内疚,这人情咱们就算是还了。”
桑榆惊讶,一双眼盈盈地望着他,眼波流转,含着几分难以置信,裴沅看在眼里,心底暗叹。
在她眼里,自己是何种的睚眦必报,铁面无私,竟连妻子的难处也体会不来?
“谢觉是害你断掉双腿的主谋,我以为你会很恨谢家。”桑榆搅着碗里的汤,解释道。
裴沅无奈扶额,“谢卓无辜,与此事无关。”
桑榆滞滞地看着他,随后一口闷下碗里的鲜汤,满足地砸吧了两下嘴,弯着眉眼看向他,可爱至极。
按照桑榆的路子,这种神情和状态只会在桑骏和崔云棠面前流露,方才这般,可见是将他放在了心上,裴沅喜欢。
裴沅吃完了,唤人往净室搬水,他洗漱去了。
阿岫在端饭的时候瞧见自家小姐的笑意,就猜到事成了。
“姑娘,您真厉害!”
桑榆抿嘴笑了笑,低声道:“派人去给谢家传个消息,就说别担惊受怕了,但是给说清楚,不是我的功劳,全是王爷宽容大度。”
时间属实不早,只是裴沅回来得太迟而已,等裴沅洗漱的时候,她缩在床上看着书,浅眠一觉起来后,精神充沛,毫无睡意。
警方那边传来水声,不过一会儿,裴沅便穿着月白袍子出来了,依旧光风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