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车夫过来接她来了。他驾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外表全是脏污。
陆宛音瞧着那辆似乎马上就要晃散架的马车,有些颇为担忧地问:“要不换辆车?它颠散架了怎么办?”
车夫不屑地睨了她一眼:“刘家有规矩,像你这样的只能坐这辆马车,有得坐就不错了。况且我驾了这马车这么多年,它都没散,怎么会到你这儿就散架?”
无心辩驳,陆宛音应和了几声“是是是”,就跳上了那辆马车,一颠一颠地到了刘府去。
陆宛音走侧门进刘府,有个侍女早在那候着了。瞧见了陆宛音,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是刘姑娘吗?跟我来吧。”
陆宛音用余光去瞟那侍女,她身上的衣服的纹饰虽不抓眼,但质地也是不错的锦缎。
天老爷,陆宛音感叹了一句。啥时候她也能这么有钱,家里的侍女也能穿锦缎?
跟着侍女走进去,纵使陆宛音早有准备,她还是被刘府的奢华给震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豪贵之家。
这儿五步一楼,十步一景,好似仙境。曲折的青石路领着两个人拐过曲曲折折的亭台楼阁,又拐过数不尽的奇花异草,再拐过豢养的各色珍稀鸟兽,最后停到了一处庭院临时搭起来的台子前面。
台下坐着一堆女眷,个个打扮得有点……呃,用陆宛音不多的词汇来讲,可以称得上是争奇斗艳。
一个戴了支点翠的发簪,那另一个就要往头上插红宝石镶嵌的金步摇;一个描了含烟眉,另一个就要画柳叶眉;一个往身上穿了墨绿色滚边的浅绿襦裙,另一个就要穿粉色烟纱的散花裙。
乍一眼望过去,这些女眷不比园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逊色。倒是今天只穿了件素色裙子,插了根木钗子的陆宛音在里面有点格格不入了。
但陆宛音只觉得晃眼睛。因为她们的花样碍着她用眼睛找刘瑛在哪了。
侍女语调平平地说道:“请吧,姑娘,别让小姐夫人们等迟了。”
但陆宛音走到了台子后去时,她一听外面女眷叽叽喳喳说话的内容,似乎对陆宛音的到来也不是很关心:
“哟,妹妹今儿个打扮得真好看,只是听个曲而已,没必要吧?”
“姐姐见笑了。但是依我看呀,没人比姐姐更懂怎么用服饰把自己衬得更好看一点吧?我还得向姐姐多请教一下呢。”
“三姐是要出嫁了吧?别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要我说啊,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更何况父亲给你的嫁妆肯定少不了的,你嫁过去当主母就是享福了。”
陆宛音心里一惊,从台子后面探出头去,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寻寻觅觅半天终于找到了刘瑛。
她今天坐得离台子比较近,衣着相对其他女眷来说,很是素净,此刻正被一个年纪较小,身上花枝招展的妹妹握着手,说着些话。
刘瑛脸色不太好,只是敷衍地应着。那妹妹可能以为自己在说体己话,表情殷切地将身子又更凑近了些。
陆宛音正要窜出去,这时肩膀被人一拍,她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侍女。
“姑娘怎么还不上台?”侍女语气平平地问道,“走到屏风后面就行,女眷们不方便看见外人的脸。”
“哦哦,好,马上。”
陆宛音窜进了台上的屏风后面,就见那侍女走上台去,跟女眷说了些囫囵话,像是“老爷体谅各位,请了个奇人来唱曲儿,这个奇人可以一人模仿多人的声音”这种。
她看屏风前面,梅花的屏风上显出点那侍女的影子,不太明晰。
但是侍女的声音却很清楚:“姑娘,请吧。”
女眷稍微安静了下来,稍微分了点心思到陆宛音身上。
陆宛音吸了一口气,开始以话本子里旁白的口气娓娓道来:“话说前朝,有这么一户人家,丈夫上京去科考,留妻子在家操持家务……”
前面的表演中规中矩,丈夫告别妻子后,妻子在家操持家务。陆宛音只是稍微选了几个片段,比如在家喂鸡做饭,扫地洗碗,侍弄瘫在床上的婆婆。
然后是她如何谋划,给县里的富家少爷与小姑子牵线搭桥,两人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小姑子嫁入这家,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就在小姑子归宁的这一天,妻子看着这么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很是欣慰,婆婆也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时候家门口来了个报信的人。”
“报信人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喜悦:‘请问是这儿是贺家吗?’
“妻子的声音温婉:‘是的,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