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先前在政事堂阐明的理由,汉中路自然是优选。
“真是合理又自然的解释,”王玡天仔细听罢,喟叹道:“看来是我多想了。”
贺今行偏头道:“不知王大人多想了什么?”
王玡天亦侧目,与他对视,“我在想,你我这么有默契,每次合作的结果都挺好的。要是能一直合作下去,岂不美哉?”
贺今行沉默片刻,叹息道:“王大人若真有此意,我自是乐得与你携手共进。”
至于往哪条道上共进,不必言说。
很快走到广场,两人话已尽,互相告辞。
一个往南出应天门,一个往北回端门。
大暑已过,暑气却似不曾消减。
王玡天自袖中取出折扇,一路摇着扇子,回到工部衙门早就摆足冰鉴的直房。
未过半个时辰,王正玄便找过来,门窗一关,就破口骂了一通。
“……这姓陆的真是居心叵测,逮着机会就想拉我们王氏下水。靠着我和你爹提携才爬上来的东西,还没跟他计较他忘恩负义害死你姑姑的事儿,反倒威胁起咱们来了!他也配!”
“……本来和裴相爷说好,早早让他滚回甘中,结果……哎!”
不提也罢。
王玡天看他痛惜得捶桌的样子,估摸着他说完了,合上文书,平静道:“叔父坐下来喝杯凉茶罢,这么急做什么?”
王正玄刚静下去,听他说话,又“噌”地一下激动起来,唾沫横飞:“我怎么能不急?要是真选在松江怎么办?”就算能避开不做第二个,只要一直推行下去,早晚会到咱们头上。现在不急,到时候万一连急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办?”
王玡天对松江路无甚所谓,横竖有他爹顶着。但他在汉中路做的事并没有告诉这位叔父,此时也不好说得,只能推做附和:“叔父说得也有道理,此事要防微杜渐,宜早不宜迟。”
王正玄急道:“就是这个理——你有办法了?”
王玡天随意道:“那倒还没。不过,要想不推到自个儿头上,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让他们没有推行下去的机会。”
王正玄:“可陛下都同意了,崔连壁也是一副要赶紧推进的意思,怎么才能让它中止?”
王玡天往圈椅里一靠,“在朝廷里拦不住,那就从江南路着手。任何改变都有风险,胎死腹中谁又说得清呢?”
“你是说,让江南路改不成税?也对,第一个试点就失败了,肯定不会再进行下一个。”王正玄边说边点头,再往下想想,又觉得不对:“可那江南路是许轻名的地盘,不说坚如铁桶,至少江南地方上,没有敢违逆他的人吧?”
犹记得许氏上任不到半年,就把江南官场血洗了一遍。
那时候他还跟着裴相爷,看着秦党内部消耗,自然快意叫好。现在轮到自己对上,心里还真……没什么把握。
王玡天也没想过靠他,说道:“叔父不了解现在的江南路,好在侄儿走过几趟。你别急,待我慢慢想想办法。”
他迅速回忆在任稷州时,与江南路官员们打过的几次交道。很快想起,除了许轻名和他的拥趸,还有几个特别的人。
他被冷气熏得如冰雪一般的脸上绽开笑意。
君子难诈,但可欺之以方啊。
第315章五十八
一干同僚如何打算,贺今行暂且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管。
他回到通政司,马上就是午休。然而案头已经累了一摞必须由他亲自掌眼的文书,下午还要去户部,只得先行处理。
午后,郑雨兴给他送饭进来,同时说:“驿馆那边的消息,今早大概辰正,顾元铮将军接走了南越使者和沙思谷,这会儿应该已出城。”
贺今行停笔问:“随行可还有其他人?”
郑雨兴想了想,“没有特别说明,应当是没有。”
没走?贺今行捏了捏鼻梁,低声吩咐:“这两日多加注意进出的人。”
虽没有明言,但郑雨兴自然清楚他指的是宫里,点头应下。
他本该说完就出去,却站在原地没动,犹豫几番,拱手道:“大人,恕属下冒昧。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感情再好的朋友,也容易吃力不讨好。更何况里面还牵扯圣意,您现在担着重任,已然分身乏术,何必再去理会这些麻烦。”
“总不能一点不闻不问。”贺今行拍拍他的小臂,“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横生枝节,耽误正事。”
郑雨兴本是想让他别那么累,听他回答就知劝不动,沉默地等他用完餐,抢着把餐盒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