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道声迟疑的声音打断了雀鸟的动作。
“…哥?”
风声骤停。
来人占据着大半窗户,穿着奥罗拉公学的校服,黑发绿眸,面容干净秀气,怯生生的,似察觉到林砚的视线,他柔和的弯了弯眼,带着些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担忧。
按照原主的手机备忘录,全世界的人都是恶人,并没有给林砚提供任何眼前人的线索。林砚沉默的望向眼前人眼眶里的泪水,没有出声。
几息间,沐澜率先移开视线,他倔强的擦了擦面颊,声音都带了些抽泣:
“对不起哥,艾柯拉老师让我帮忙做化学实验,做完实验,有几个同学非要我去参加生日宴会,我不好拒绝,这才耽误了几个小时,对不起哥,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过分……如果我没耽误这几个小时,你就不会受伤,都怪我,哥。”
沐澜似乎刚穿过雪松林,举手抬足间带着股清新木质香,发尾连带着指尖都裹了层湿气,他说着便要去握林砚的手,林砚不动声色的躲开,听着沐澜不断的道歉声。
林砚的脑袋晕乎乎的,其实没太听清沐澜的声音。
但他觉得他目前应该去医院,不应该听旁人哭他的坟。
林砚刚想说话时,听到粗制锁链摩擦的声音,他头疼得厉害,勉强撑起眼皮望了过去。
奥罗拉公学的废弃仓库采用得是中世纪的石砌房屋建筑,垂下来的屋脊恰好形成道天然的躲雨处。
雪松林被风刮得重重叠叠,看上去鬼影森森,脚步声伴随着粗质锁链哗啦的响起来,本来已经报废的灯泡此时要亮不亮,恍若鬼片里鬼怪来临的信号。
光线太黯,林砚其实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仅仅能看到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同窗,同窗们都穿着奥罗拉公学的校服,为首之人看不清面容,仅仅能看清一头粉发,胸前纽扣扯掉了几颗,露出大片胸膛,玫瑰腰链松松垮垮的挂在腰腹之上,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
林砚晕乎乎的垂下眼睛。
粉发少年轻蔑的看了眼林砚,啧了声,嚣张道:“哟,姘头这么快就来了?”
沐澜难得生气的提高声音道:“维迪,就算我们是特优生,我们也是奥罗拉公学的学生。什么姘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还有你为什么要用花瓶砸林砚的头,又将林砚关在仓库?”
推搡声、嬉笑声传来。
其中有人好像轻蔑的说了句“贫民还妄想和我们一个阶级”。
实在是太吵了。
林砚听着他们说话,感觉高烧好像更重了,脑袋跟灌了铅一样,额头破了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脑海却自动的从大量废话中,提取了几个关键词——原主额头的伤还有被关进仓库一事都是眼前人故意为之。
他的脑海里闪过些压抑的片段。
黯淡的光影下、不翼而飞的作业、画满小丑的桌椅、死老鼠的气味、被关进厕所的绝望、嬉笑的戏弄声、最后停留在被爆头的痛苦上。
满目鲜血下,林砚望清了脑海里粉发少年的面容。
微上挑偏艳丽的眉眼。
维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表哥明显对沐澜有兴趣,他随便应付沐澜几句,就将矛头对准林砚,眼神里自然透出几分轻蔑,高高在上道:“林砚,你不说话吗,又想当缩头乌龟躲起来吗?”
他身后的黑影齐齐笑了起来。
维迪呵了声:“你这种人,窝囊又懦弱,竟然有胆子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维迪叉开腿,古怪的笑出声:“林砚,要不然你从我胯下钻过去,我这次便饶了你……”
人影纷纷叉开腿。
嬉笑声不绝于耳。
维迪话落,听见道颇为冷淡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音色干净又清晰:“是你打了…林砚的头,又将我关进仓库得吗?”
这道声音像是捧霜雪不由分说的砸进维迪的耳廓,摩挲着他的鼓膜,维迪甚至哆嗦了下,停顿几秒尚未出声,猝不及防间,看见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林砚抬起了头,望向他。
黑发黑瞳,眼尾缀着红意,冷淡又疏离。
维迪直愣愣的盯着林砚,刚要脱口而出的恶语被迫咽了回去,他强压着心下莫名涌出的情绪,难得挺直腰背,叫嚣道:“是我又怎样?”
风声稍静,唯有细雨淅沥声下落。
维迪找回了嚣张的声线,刚想说话,双腿膝弯一软,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头发被人强力抓住,小腿被人踩住,挂在腰上的玫瑰腰链缠过他的手腕,锁向他的颈间,他被迫抬头,强力晕眩下,只能瞧见轮廓分明的下颌。
“肖想?用这个词,”林砚拉紧金制腰链,冷淡道:“你是狗吗?”
维迪侧脸紧贴在墙面,双膝跪地,双手被腰链缠的负在身后,他被扯得不得不抬起头,望见林砚鸦羽般的睫毛,微窒了瞬,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破口大骂道:“林砚!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