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柔和美丽,低调又奢华的法式餐桌上黄色蜡烛萦着火光静静燃烧,她像站在八音盒上的盛装女子,只等着绅士的男人旋转翩跹而至,在应元岭深情又温柔的目光里,似乎她只要轻轻点下头,这晚的罗曼蒂克就会永久封印在漂亮有如童话般的水晶球中,幸福美好的让人羡慕。
应元岭望着她:“沧沧,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时候,杨沧偏偏出戏的想到了滂沱大雨的山、尖锐狗吠、慌乱人群、凌厉漆黑的眼神、愕然震惊的她。那是极度不安定中撕出的裂痕,在安逸温和中无法得到抚平。
“好。”
她心情平静地应,在周围人的视线里,为了不让他感到尴尬而点了头,应元岭喜极,然后在两人入座后又消失。
“元岭,这一年多来的相处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不合适。”
应元岭僵了下,眼里的笑很快消失,嘴角抿直,强笑道:“是啊。”
“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求婚?”杨沧问,实际上这段时间两人时有争吵,越来越多的接触他的家庭,两人的分歧也逐渐凸显出来。
应元岭:“总是要试一下的吧,我还是……挺向往婚姻和家庭的。”在察觉到她的退意后鲁莽的想试一试。
“嗯。”她一点不意外,“因为你有个很令人羡慕的家庭。”
应元岭:“既然这样……”
“我以为我也会很想要靠近。”
杨沧截断他的话,但也更深刻的明白了以前为什么她身边始终没有像应元岭这样温和、谦逊、给人极强舒适感的男人了,自嘲的目光望向餐桌上花纹繁复又美丽的法式烛台,火光里桌上温暖的黄色玫瑰灿如阳光,只是被炙烤着的花的边缘渐泛焦黑,“和你谈一段循规蹈矩、简单又温柔的恋爱是很好,但是……”
她叹了口气,“你太像这盏蜡烛上的火苗了,莹莹火光照亮我,可你的光,也会烫到我的黑暗。”
她是阴寒之地日复一日滴落凝结的薄冰,不是春日里遇了温暖就会旺盛生长的花。或许从始至终需要两人和睦、耐心去经营的婚姻,本来就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应元岭无奈地看了她半晌,“沧沧……”
说了名字后,对着她漆黑如寒潭幽深的眼眸,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日后,两人渐渐成了朋友,而得到消息的万齐枝火冒三丈,在家又是雷霆之怒发作了好几回,勒令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新对象,不能到三十岁了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唯恐她成了贵妇圈里的笑话。
杨沧尽管性格冷硬,但也凿不住天天给她打电话甚至往家里闯的万齐枝,又被逼着相了好几回的亲。好在对方都是体面矜持的人,了解她的意思后也都不再联系打扰,万齐枝却是为此整日愁眉苦脸。
清城的冷冬就在忙碌的工作和琐碎的生活中迎来了,期间圈子里聚会,但凡瞿修臣出现身边总会带着傅一璇,久而久之杨沧和她竟也慢慢熟络了起来,有点都要成为朋友的意思了,毕竟在卢平妙大搞单身派对,说着结婚前要再狂搞十八个猛男这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时,她和傅一璇眼神对视时的那点默契和忍俊不禁让她俩都心照不宣地放下了过往。
就在生活平静,又一如往日杨沧的生活方式前进时,一条八卦视频忽然引爆了整个网络,内容是“应氏小公子前女友家人露面t?,哭泣其冷酷无情,抛妻弃子。”
在这条视频里,一个女人哭的可怜,面容憔悴沧桑,“你们以为应元岭他是什么好东西吗?我妹妹曾经留学的时候,跟他谈了两年的恋爱,为她怀孕生子,而他却在回国前冷血无情地将其抛弃,现在我妹妹身患癌症需要救治,只是一百多万的治疗费他应家都不愿意伸出援手……”
女人长达半小时的痛诉在网络上引起了剧烈讨论,感慨曾经被人夸赞谦谦君子的传媒小公子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虚伪的假面人。
【亦只羊羔】:资本炒作出来的富二代而已,你们还真情实感喜欢上了。
【六日晴】:应家旗下的集团市值有十万亿吧,好歹是爱过的女人,医疗费都不愿意出也太离谱了吧。
【Fiat】:哇靠今天的瓜也太劲爆了,照那女人这么说他孩子都得五六岁了,可他前段时间不是刚向杨家继承人求婚吗,这下还能商业联姻?
……
杨沧往下翻看评论,脸色越来越沉,里面也夹杂着不少对她的非议,曾经公司高管的丑事又被拉出来鞭尸,一夜间应杨两家的股票都在下跌。
应元岭来找她时,脸色已经是掩盖不了的难看,带着熬了几个大夜的疲倦,看到她还勉强勾起嘴角笑了下。
“抱歉,这次牵连到了你。”
“问题不大。”杨沧安抚他,玩笑道:“都是朋友了,你要为这点事跟我客气来客气去,可就真没必要了。”
应元岭笑笑,不再强撑着精神,那张总是精神抖擞的脸上藏不住的苦意和哀痛便暴露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杨沧蹙眉。
他苦笑:“视频里那人说的……倒是不假。”
杨沧愕然,“但是也不完全真。”
他叹了口气,回忆起他几乎要遗忘的留学生活。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应元岭年轻气盛的时候,从家里拿了一笔资金便去美国闯荡,誓要在洛杉矶做出自己的事业,结果冰冷残酷的现实教他做人。
“我是在最穷的时候遇见她的,那个时候她被一个黑人抢了手机,我路过帮了她,后来又在一家滑雪场遇见……她在那里打工,一来二去,我们便在一起了。”回想起那段时间,应元岭温润的眸子晕着黯然的悲伤,“后来家里人知道后插手了我们的事,我求她坚持下去,我会让家里人接受她,但是在那之前,她卷走了我原本要拿来流转公司运行的资金,携款逃跑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家我原本要救活的公司,也为此破产了。”
他顿了下,像是积蓄力量,喝了口热咖啡才继续道:“我身上所有的钱全都被她拿走了,穷的叮当响,便……向家里低头了。”
他苦笑:“我是不是很无能?”